社會人時期。跟浪漫喪禮同一個世界線。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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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在家?剛洗好澡?」打開家門,大吉嶺有些驚訝。
「是啊。我們提早結束,我想早點回來,兩小時前下的飛機。」
「時差會不舒服嗎?」
凱伊搖搖頭,接著問:「妳怎麼淋濕了?」
「回來之前把傘借給神奈川觀光局的女士,還以為雨不會下大。」
「這麼紳士呀?」凱伊開玩笑道,正要遞出毛巾,但馬上意識到自己手上的這條已經半濕不乾,肩上頭髮也仍滴著水,便迅速折回浴室拿來一條乾淨浴巾。
大吉嶺將鞋晾在門邊後站上玄關,讓凱伊替自己擦拭頭髮,一邊脫去風衣,雨水浸透了風衣肩部沾上襯衫,凱伊拿浴巾按了按,搖搖頭「水要透過去了喔,還是換掉吧。」
她們一前一後走進更衣間。
「今天開會怎麼樣?」凱伊靠在門框上問。
「糟透了。」
「哦?」
「目的都達到了,但是過程糟透了。」大吉嶺修正。
「那就是好的嘛。」有著明亮海藍色眼睛的結果主義者下了結論。
「才不好,一點也不好。」她拉開衣櫥翻找著,邊抱怨起來:「他們全不照議程來,這還算小事,妳知道嗎、那個美國人,那個美國贊助商,十句話裡面十一句有文法錯誤,我的意志力全用在克制自己不要去糾正他⋯太可怕了,理事長還一直把我推出去當擋箭牌,只會說『No English!No English!』,我說過了要他請一位翻譯──既然他那麼緊張的話,三個月前就說過了,知道他記性不好,還每隔一週就提醒他。但最後,他就是沒有請。」他怎麼可以覺得因為有我在就不用請翻譯?大吉嶺覺得荒謬至極。
「那還真是辛苦。」凱伊微笑,把手放在女朋友的肩胛骨上摩娑。
「對呀,還要保持微笑。一直忍受文法錯誤,還要保持微笑。」
話雖如此,但保持微笑對妳來說一點也不是問題吧。凱伊想。
「而且從九點半開始,我就覺得肚子好餓。一定是為了應付他,用腦過度了。」大吉嶺把一件家居服從衣架上取下,扔給凱伊,開始解扣子「用腦過度需要補充高糖分食品,前天聽長野君他們說點心訂了生八橋禮盒,我還期待了一下,沒想到他們換成了仙貝!為什麼是仙貝呢?我明明想吃──我明明需要吃甜的啊。」
「親愛的,妳真可憐,等等我煎個鬆餅給妳如何?」毫無疑問凱伊是真的認為她的親愛的很可憐,而不覺得對方的發言有任何不對勁。
「我比較想吃Krispy Kreme。」頓了頓,把襯衫扔進髒衣籃裡,伸手去解皮帶,大吉嶺又說:「⋯我還沒說到最恐怖的,妳要聽嗎?」
「當然囉,我要為妳分憂解勞啊。」
「那個美國人、不可理喻的美國人──」
凱伊接過對方的皮帶,又將手上的家居服遞出,有點忍不住笑。
「──凱伊,妳知道我不是說所有的美國人──總而言之,他,他不但犯了嚴重的文法錯誤,還遲到──雖然只有三分鐘、五次打斷他人說話、直接拿起垃圾桶把口香糖吐在裡面、署名之後不把筆蓋蓋上、拿茶杯去接仙貝屑屑、配戴了袖扣但那袖扣竟然是卡通圖案的──我覺得我們應該立法禁止成年男性穿短褲或使用造型不莊重的袖扣⋯⋯然後,最恐怖最恐怖的是──」
「是什麼?」
「散會離開和室的時候,他竟然不坐下來穿鞋子,他把腳跟踩在皮鞋後跟上就走出去了!妳能想像嗎?那是皮鞋!他竟然踩自己皮鞋的後跟!要是我是他的皮鞋,我願意撞穿落地窗從三樓掉下去,只為了逃離這恐怖的主人!」
「⋯⋯我覺得他不止踩了鞋後跟,似乎還踩了妳身上所有的地雷。」
被戳到奇怪笑點的大吉嶺笑起來,神情之中已不見剛進門時的煩躁,把脫下的長裙也扔進髒衣籃裡。
「而且我倒覺得這是個難得一見的體驗,這麼多年了我還沒見過能一次踩中妳這麼多地雷的人,」凱伊乘勝追擊「這位紳士簡直是『如何惹毛大吉嶺』教科書式的完美範例,他的所作所為都應該收錄進妳寫的那本《我最無法忍受的一萬件事情》裡。」
儘管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寫了《我最無法忍受的一萬件事情》,大吉嶺仍然笑得很歡,繼續翻找起睡褲,可因為心不在焉,摸了好一陣子都沒找到她要的東西「妳讀完了嗎?我的《我最無法忍受的一萬件事情》。」
「為什麼我需要讀?我又沒有卡通袖扣。」
「那是因為妳是女人。就算妳沒有卡通袖扣,妳要不要解釋一下那個眼球怪的耳環是怎麼回事?」
「⋯⋯我戴起來不可愛嗎?」而且那明明是妳買給我的。
「⋯妳現在的發言很不可愛,妳不是我的女朋友嗎?那就讀完啊。」大吉嶺故意把擦過雨水的浴巾往凱伊臉上扔「而且都是妳害我找不到褲子!」
「找不到就不要穿了。」凱伊接住浴巾「那麼大一本書我讀不完啦。」
「怎麼會?書也不厚,就兩千頁而已。」覺得自己妙語如珠說出了了不起笑話的大吉嶺一臉得意,光著兩條腿在更衣間裡踱了兩圈,然後伸手來脫凱伊的短褲「我沒有褲子穿的話,妳也休想穿著褲子。」
「欸?這不公平──」
「這很公平:沒有人有褲子穿。」
「妳脫我的褲子,我要怎麼出門幫妳買Krispy Kreme?」凱伊抱住她的女朋友,一頭濕髮糊在對方臉上。
「什──不,妳的頭髮為什麼、妳為什麼不吹頭髮?」大吉嶺突然覺得要是真有《我最無法忍受的一萬件事情》這本書,那麼凱伊不喜歡吹頭髮這件事一定就寫在書的第一頁。
「吹風機太吵了,我想跟妳說話。」還有看妳換衣服。
「先吹頭髮啦。」
「不要。」
「吹頭髮。」
「吹頭髮或幫妳買Krispy Kreme,選一個。」
「⋯⋯去吹頭髮。」
好吧。凱伊扁扁嘴,放開對方,乖乖走進浴室拿起吹風機。然而沒有多久,大吉嶺頂著一張彷彿只是在家中隨意散步而跟她巧遇的無辜的臉出現在浴室門口。怎麼了?她問。對方說了些什麼。凱伊關掉吹風機,又問一次。
「⋯⋯請買Krispy Kreme給我吃。」最無法忍受的事情多達一萬件的龜毛女人說。
「好啊。」她答應,笑得像是十二月的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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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種種原因被踢出正文的後續發展:
吉嶺:可是我不喜歡收拾Krispy Kreme的盒子,我們買去阿薩姆家裡吃好了,然後把垃圾留在那裡。
凱伊:好啊(爆笑不止
於是吉嶺開開心心地跑回去又換成外出衣。
阿薩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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