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1日 星期二

【少女前線】【45416】十年都白疼你了你個小蠢蛋

哨兵嚮導世界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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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K416離開塔的時候異常冷靜,跨越國境就再沒有追兵了。
  她計畫徒步向南,越過這片苔原去往森林。酷寒致使活動力下降,但她並不憂心,出塔之前泯的幾口烈酒還在發揮作用,身體暖和,注意著四周環境的同時,她甚至還能分心去想UMP45──總算是見不到UMP45臉上那抹討人厭的微笑了,總算──該說是終於解脫了嗎?她卻難有一絲一毫的欣喜之情。而416很清楚地知道這絕不是因為自己還被困在怒氣之中的緣故。
  離開UMP45的身邊使她很悲傷,她很可能也愛著對方,她知道的,這件事,她只能承認,因為她已經學會了自欺欺人不但愚蠢,而且到頭來一點兒用也沒有。
  身上只有單兵裝備,嚮導素製成的藥片塞滿了背包中剩下的每一個縫隙,即使如此,卻也只有一個月左右的存量,在那之後一切都將成為未知數。一般人幾乎不可能在嚴冬的森林中生存下來,哨兵或許還行,然而哨兵的身分又注定了她不可能「獨自」生存。決定出逃的當下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或許她正走向死亡,但是她並不在乎,人活著總要為了什麼東西搏鬥,既然待在塔裡沒法為榮譽或是正義這類美好的東西搏鬥,那麼就在森林裡為了生存而搏鬥吧──反正終是一死,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那麼當然是選擇痛快和乾脆的那條路──或許她天生愚鈍,這是她唯一的答案了。
  斷斷續續走了一整天,她找到計畫中的森林。剛開始還覺得新鮮,盤算著各式各樣的求生方案,存在主義式的快感填充了她逐漸感到空虛的內心;可頭一個禮拜過去之後便一步步走向麻木,她不再思考,不再和精神嚮導交談,感情也是,變得距離遙遠而難以察覺;相對的生理感官卻一天比一天敏銳,過分放大的反饋弄得她很不舒服。不適在藥片終於吃完後達到高峰,森林中最小的聲音都像針刺一樣令人難以忍受,光影顏色變成椎心的辣灼傷了所有黏膜組織。有一天她倒下來,心想自己要死了,接著那隻狐狸就毫無預警出現在眼前,好整以暇地立在前方那塊石頭上嘲笑她,她氣得一咕嚕爬起來,又驚又怒又覺得可悲竟然連幻覺都不願意放過自己,怒氣支撐著她繼續行走、繼續打獵、繼續活著,直到再次倒下,那優雅的獸便會再一次顯現,就這麼循環往復。那段時間的記憶變得很模糊,416記不清自己究竟倒下了多少次、被嘲笑了多少次,每當那紅褐色皮毛的惡魔再度現身,她卻怎麼也召喚不出自己的精神嚮導,這使她確信自己是真的瀕臨死亡邊緣。最後一次失去意識,她被一隊人救起,帶回塔中,這不是養育她的那座塔,很可能兩者之間還是敵對關係,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416剛在毯子裡醒來,就一口答應救命恩人們的請求:他們希望她能留下來、加入他們。
  她知道自己是個優秀到藏不住鋒芒的哨兵,UMP45從沒誇獎過她的,不過她自己知道。這座塔很小,只有一位年紀已經很大的嚮導,首席哨兵從沒露出底細讓她瞧見真正的實力,不過416判斷那傢伙根本不如自己,這想法或許太自負,卻也離事實不遠了。她沒興趣惹麻煩,安分地在新的塔裡擔任次席哨兵,得到一件發霉的斗篷,這裡物資缺乏,基層哨兵訓練不足,光是幫助改善一些基礎流程和訓練的項目,416就贏得了不少地位和特權,寧為雞首不為牛後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美中不足之處就只有無聊,安逸卻也沒那麼討厭,她撫摸精神圖景中打著呼嚕的雪豹,告訴自己窩在火爐邊享受乳酪和蜂蜜酒總歸是一件樂事。
  不可否認,她時常會想起UMP45和各種危險的事,相對於安逸的生活,那些有趣得多。她想過她們是否會這樣再無交集地各自過完一生,那個人在她的精神和情感上都留下那麼多那麼深刻的痕跡導致這聽起來十分不可思議,可事實就是416完全缺乏再見對方一面的渴望,45大概也從沒有尋找過自己。這感覺可真怪,畢竟她帶著一身從UMP45那兒得來的舉止、想法和姿勢過著日子,身上沒有什麼是不曾受到對方影響的、全都被那只狡猾的狐狸荼毒個夠,可是此時此刻,45彷彿只是個已經過世的家人一樣再不能干涉自己──怪,這可真怪,她忍不住想。
  或許有一天這個結會自己解開,也或許有一天,她只是淡忘了一切吧。
  416想了那麼多,就是沒去想如果她們能重逢的話會是什麼情景。直到416跟隨嚮導和首席哨兵去了塔領導人之間的談判會議──就辦在她從前待的那座塔,為了交涉那些令人頭暈的國家利益和地盤劃分所舉行。理所當然她再次見到了UMP45,那傢伙坐在首席哨兵下首,席位挨著另外兩位嚮導,這些人416都認識,今天當然也喬裝打扮了一番才敢踏進這裡的,好的是自己現在隸屬一個毫無影響力的弱小勢力,沒有人會注意他們的,傲慢目光頂多在他們發霉的斗篷上停留數秒,然後顯露懶得藏起的嘲笑。
  UMP45左臉上覆蓋的眼罩換了一個,身上的制服看起來也高了一個軍階,她的坐姿仍然是那樣優雅倦怠,戴著手套,雙手交握擺在桌沿,桌下的雙腿雖然無法被瞧見,但416想它們一定是交叉的;距離不算近,她還是一下子就發現那個人更瘦了,臉頰有些凹陷,眼下肯定是濃重的黑影──尤其她還化了濃妝掩蓋。
  416覺得喉嚨不太舒服,她想起了自己愛這個人。

  UMP45離席去洗手間時,416想這大概是唯一的機會了,便隔著一段距離跟了出去。護著UMP45的哨兵站在女洗手間外,416一開始就把標誌哨兵身分的斗篷留在會議室的座位,她藏住信息素佯裝匆忙地走進去,哨兵只是斜睨一眼,以為她是個普通人。
  一縷白菸從UMP45所在的隔間上方飄出,這個人又在洗手間吸菸了。416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麼,她猶豫著是否要進入那人隔壁的隔間,對方就說話了:「隨便哪一間快點進去,小蠢蛋,你這樣呆站著,等會被看到了不可疑嗎?」
  416咂咂嘴,還是聽話進了隔間。才鎖上門,視線就被一片黑暗籠罩──不,不只視線,所有的感官都是,她整個人被吸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那是UMP45的精神圖景。也是,在精神圖景裡談話免去了隔牆有耳的風險,是那老狐狸會做的事……另一方面由於這傢伙是個特別強大的嚮導,她的圖景除了空間以外連時間也能扭曲,即使要長時間待著,外界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不會令人起疑。
  好像她們準備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416翻翻白眼,不過她知道的,45總是這樣小心翼翼、她們也總是在幹見不得人的事情。
  ──這個沒安全感的人──她已經看透她了,她想她們都已經看透了對方。
  一片黑暗中她斟酌著開口:「…那個…你怎麼知道──」
  「我聞到你的味道。」聲音是從前方來的。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不是也一進會議室就注意到我了嗎。」就算看不見,416也能感覺到這傢伙正在笑,以那種一慣惹人厭的弧度勾起嘴角「這一年來你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吃飯──噢,看來是有的,還吃得很好呢~♪」UMP45突然就把手伸進她的外套隔著襯衣捏了捏她肚子上的肉──她必須澄清那不能算是贅肉,就算這陣子真的有些安逸了,軟的肉底下一層也全是結實的肌肉啊!416惱怒地把45的手拍開,卻又很快抓回來握在手裡,那手很冰,而自己的手是暖的。知道自己這麼捂著她的手讓對方很是愉快,416想想又覺得不甘心,摸索著解了45的制服扣子,伸進裡頭,發現那人不僅腰細了一圈,就連肋骨的手感都十分明顯。
  「……你倒是瘦了很多。」她說,兩人之間隨即陷入沉默,怕是都發現了這樣流露關懷的言語發生在她們之間是一件多麼弔詭的事情。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即使許久未見,即使分別之前她們還有場尚未結束的爭吵,即使416覺得胸腔之間滿是複雜黏稠的感情。對比之下,肢體接觸倒是一點兒也不尷尬,說笑呢,她們還有什麼沒做過嗎?這名嚮導幾乎大了她十歲,負責訓練她許多年了,竟然一臉毫無罪疚感地跟她發生肉體關係,416腹誹由此可見這傢伙毫無道德可言。
  她不只一次疑惑過對方之所以選擇了自己的理由,UMP45曾說過那是因為她的臉特別可愛,對的,就跟聽起來一樣惡劣,總是如此態度的UMP45可沒有立場怪HK416脾氣不好;偶爾416也會納悶自己又是為何接受了對方的呢?這件事她想起來就煩躁,曾一次又一次自願保護對方的記憶也教她無法說出「只是服從上司命令」這樣蹩腳的藉口。416想起45總是在夜裡咳嗽,咳得像是要死,那些時候自己是真的害怕她死;可她又想起45頂著那虛偽至極的笑容撒著逼真的謊、一轉身就能心狠手辣害死別人──甚至是被她利用得一乾二淨已經沒有價值的同伴,那些時候自己又是真的認為這個人還是死了乾淨。
  她是個孤兒,被塔收留,身邊的成年人忙碌地來來去去,嚴格說來她是自己長大的,身邊從沒有能算得上是照顧者的存在。45可以算是她的導師…或許還有朋友這一層身分,但她從來沒有把對方投射成父親或母親、或是姊姊,如果是,這份感情不至於如此難解。416心底知道45對自己其實非常溫柔,而且恐怕是只對她一個人溫柔,就算她對她溫柔的模樣令人生厭、又以一種完全自以為是的方式愛她──多麼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啊!這麼做的同時,那人卻又硬要堆起一道粉飾的牆,她從沒看過45左臉眼罩底下的模樣,在床上也沒有,聽說是受傷留了疤,年少時416只覺得奇怪疤痕對士兵來說該是一種榮譽才對,依她對45的了解總不可能是因為愛漂亮才遮住的。直到她成年的那天,放假時去鎮上刺了青,就紋在左眼眼底下,回來一見到45,她就知道即使表面不動聲色這隻老狐狸確實被她激怒了──被她的刺青,當時的她桀敖不馴只覺得自己想刺就刺UMP45憑什麼不開心,也生起氣來。真正爆發是在一週後,45處理完一批陷入情緒神遊的哨兵回來,看見對著鏡子拔眉毛的416,酸酸的唸了幾句,她像平常一樣回嘴,45卻突然變了臉色咆哮起來,邊吼邊像是要喘不過氣似的,還暴怒地砸碎了她房間裡的每一面鏡子。416被嚇愣了,不是因為怕,而是從沒見過對方如此失控的模樣,從不知道怎麼安撫人的她只好仗著力量優勢把UMP45緊緊抱了,免得那傢伙朝碎片揮拳,直到對方冷靜下來,她正要鬆手,45回抱了她,還吻了她的嘴角,告訴她:對不起,我只是討厭鏡子。對不起嚇到你了。
  那時茫然的416只想到:確實45自己的房間裡一面鏡子也沒有啊。接著就被UMP45弄上床做了,對方剛冒了一身冷汗,看起來又一副隨時會昏倒的樣子,416只好主動配合起來,現在回想起來簡直羞恥至極。完事後累癱的45一下就在她的床上陷入昏睡,睡在她的房間──這也是前所未有的,416沒去揭對方的眼罩,總覺得那樣乘人之危,想著UMP45說不定就是愛漂亮吧,不是都說嚮導比較纖細嗎,自己一個哨兵的木頭腦袋肯定不能理解的……她是覺得留了疤的臉醜陋、還是是因為會想起受傷時可怕的情景呢?
  416總覺得自己天生不適合處理這些過於矛盾和複雜的事物,她只想過痛快淋漓的一生,可現實總是拿鞭子抽她,挨完抽,還要被UMP45在傷口上灑鹽。黑暗中她們仍然緊抓著彼此,416嚥了口唾沫,45的手已經被她捂熱了,開始不安分的游移。45的體溫低,可能反映在她的精神圖景之中了,416不是第一次進來這裡,曾經有幾次她在這兒摸到了牆,材質與地面相同,又硬又冷,彷彿某種金屬──她猜測不是玻璃,因為她無法想像隱私至上的UMP45會造出一間牆是透明的房間,即使這兒伸手不見五指──到底這裡的真面目是如何呢?說不定是個冷冰冰的鐵籠子,聽來就很像那傢伙扭曲的內心會創造出來的空間。
  45解開並褪下她的長褲,肌膚直接觸在冰涼的地板上令416一陣機靈,45從喉嚨發出低低的笑聲,416瞬間感到一股懷念的煩躁混雜著害臊。她纖細骨感的手指貼上了她的大腿,帶著力道撫摸,416伸手去剝對方的上衣,無奈搞不懂那新制服的構造,動作被拖慢許多,同樣的時間之內45已經連她的內褲都扒下來了,又撩起她的襯衣把臉湊了過去,她只好配合地把45的腦袋抱在胸前。雪豹來到416身後坐下,厚實柔軟的身軀提供了支撐,她終於不必再分心去注意不要往後傾倒,舒了口氣靠在精神嚮導身上。
  「你的精神圖景本來就這樣一片漆黑的嗎?」
  「不全然,我希望在這裡什麼也看不到,所以把燈關了……比起這個…你身上沾了一堆外面亂七八糟的氣味啊。」嚮導埋在哨兵的胸前抱怨。
  「不喜歡就走開。」
  「…你的胸是不是又變大了?」
  「──聽人說話啊!」
  顯然她的嚮導已經沒打算聽她說話,解開她的內衣之後就是一陣亂揉,同時一個熟悉的毛茸茸玩意兒掃過她的大腿內側,416把那只狐狸一把抓起來提到面前,沒好氣地問:「為什麼這傢伙也在?」
  「因為牠也很想你啊。你的小貓咪不是也在?」
  「牠不是貓,是豹。」
  「會發出呼嚕聲的都是貓。」
  416未能想到什麼說詞來反駁對方,就沒了分心的餘裕,45極其自然地把手指抵進她裡面動起來,她放棄了,一手久違卻熟練地揉起狐狸柔軟的肚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另一隻手環過UMP45的脖子。


  416跟首席哨兵的談話不歡而散,回到自己房內,她花了整整一週木工製作的澡盆擺在角落,用過一次就失寵了,416看到它就覺得煩,扔了塊毯子把它蓋住。突然之間她又無法安於現狀了,她想要說這個狗屎爛蛋的地方沒有榮譽和友誼,可她做不到,她已經長大成人,明白榮譽和友誼沒有貴賤之分,在這裡,並不缺乏這兩樣東西;難道她得承認自己終究不是靠著榮譽和友誼活下去的那類人?這對一直篤信著動機是成為一個更好的人的416來說情何以堪呢。她衝動地拉過厚帆布背包,不到十分鐘就收拾好行李,然後頹廢坐倒在床上,瞪著書桌上圓鼓鼓的背包。
  UMP45把她放出精神圖景時416感到胃底翻湧,全身不舒服,卻又說不上是哪裡疼哪裡痛,噁心感把肉體歡愉的餘韻一掃而空。她踉蹌地出了隔間,不見UMP45出來,等在門邊一廂情願地認為對方還有話要對自己說,她等了又等,最後在一片死寂中咬牙離開。416渾身冰冷的走著,思考起在精神圖景中發生的事究竟算不算數,如果不,那就代表什麼也沒有發生;從前有幾次45把她弄得很狼狽,就討好似的讓她使用嚮導的浴室,還捲著袖子坐在旁邊替她燒洗澡水。她想起這些,竟然覺得鼻酸起來。
  回了塔,如同往日一般辛勤的工作之後416拿著乳酪和蜂蜜酒坐進她的扶手椅,突然覺得這舒適的房間很不對勁,像個兵荒馬亂的帳篷一樣令人沮喪。她推測大概是少了某些特定的家具,就想辦法弄來,然而帳篷沒有因此就變成一個家。她的鋪張浪費引來首席哨兵的不滿,最近終於對她發難──這個狗屎爛蛋的地方!她知道這麼罵沒有道理,也不會讓自己比較好過,可她就是忍不住。
  416從不懂得掩藏,表明去意之前就被嚮導和首席哨兵摸透了意圖,她不意外,本就想把事情攤開來講,意外的是他們竟決意要殺她。年老的嚮導直接攻進她的精神圖景,即使老得像是隨時會翹辮子,到底也是個嚮導,精神攻擊對哨兵來說是致命的,雪豹在第一時間跳上去抵擋,血液四濺,白色的身軀被擊飛出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416感到骨頭像是融化一樣的疼,眼前兩人的身型變得像鬼魅一樣扭曲,他們驚訝於那一下精神攻擊沒能殺死416,她仍然站立,腦中除了戰鬥無法再有別的念頭了。短短三十秒過去嚮導和首席哨兵倒臥血泊之中,416握著匕首從暈眩中回神,精神嚮導奄奄一息,她幾乎要站不住,難以想像方才是怎麼樣的爆發力抑或是幸運,才在這場死鬥中存活下來。她檢查自己,四肢上添了些不淺的割傷,她在嚮導辦公室迅速地翻箱倒櫃,給自己抹藥上繃帶,回房抓了背包就逃。
  就這樣她再次流落野外,這次時序已入深冬,路更難走,她只能憑本能地辨別方位,持續往南。第二天晚上很幸運地找到一個岩縫形成的洞窟,這是真正的雪豹藏身處,裡頭鋪滿了白色野獸換下來的毛,很溫暖,殘留的氣味告訴她洞窟主人已經離開許久,便安心地倒下睡去。中間她朦朦朧朧地醒過來,知道自己在發燒,而且傷口刺痛,恐怕是感染了,416勉強自己嚥下乾糧、一小口烈酒和一整把藥片,再繼續昏睡;數日過去,精神終是清醒了,刀傷逐漸癒合,連同先前重傷的精神嚮導也日漸康復。416和她的雪豹相依著待在洞窟中直到糧食耗盡,身體仍有些遲鈍的她試著打獵,一邊繼續往南,儘管不太可能憑這一雙腳就到達溫暖的地方,也只能說服自己往南一步是一步了。她白天冒雪前進,晚上尋找石窟或在樹根下挖洞躲藏,要是洞裡不夠溫暖,就耗掉幾口珍貴的酒液。為了獲取營養,她好幾次生飲了獵物的鮮血,不久生肉對她而言也不再噁心得難以下嚥了,她沒有選擇的餘地,什麼動物都吃,或許是飲食的改變,造成信息素摻雜了大量血腥味。漸漸地大型野獸們也懂得要避開她,416放任信息素和本能淹沒自己,忘記了往南方去的目標,只是徘徊遊蕩,成為森林新的恐怖的統治者。
  然後這副丟臉的模樣就被UMP45給瞧見了。416不懂為什麼每次她丟臉的時候那只老狐狸都會在,她扔開鹿屍站了起來,嘴角還滴著血,那人就站在數尺之外,散發著好聞的味道。難以言喻的慾望壓倒性地勝過了難堪,416走過去,貼近對方跟前使得那人必須稍微抬頭來看她,45沒有戴眼罩,橫貫了整隻眼睛和半張臉的長疤痕暴露在外,她閉著右眼,只用那隻帶疤的眼睛看她,並且緊抿著嘴沒有一絲笑意,這導致416幾乎認為眼前的人只是自己的死前妄想。
  「……狐狸們說森林裡來了新的可怕的野獸,沒想到是你。」
  416聽不懂對方的話,眼白中浮著清晰可見的血絲,手一伸就掐住45的脖頸把人按倒在地,45神情痛苦但沒有白費力氣去掙扎「…冷靜點,」她小心地放出信息素安撫哨兵「……還認得我是誰嗎?416?」
  416從喉嚨中發出不開心的低吼聲,一口咬在45脖子上,好在圍巾和大衣都很厚實,她畢竟還是個人而不是真正的野獸,沒能咬穿,只是死死地用下顎箝著對方衣料不放,那模樣不知為何,看起來竟像一個撒賴的小孩子。45把手放上她的腦袋前後撫摸,半晌過去,416終於鬆了牙,卻仍是趴在45身上不願移動半分。肯定是因為恢復了理智之後覺得太丟臉了,即使趴在這裡把兩人冷死了也不願意抬起臉吧,45再清楚不過了,然而她可不準備跟416在這種地方殉情,便輕輕推了推身上的哨兵,故意用曖昧的嗓音抱怨:「你要把我壓死了,小蠢蛋…快起來,回去之後在床上要壓多久隨便你。」
  果不其然416一秒便彈起身來,要不是因為現在臉色憔悴,肯定能看到她整臉漲紅的樣子。45跟著起身,拎起被扔在一旁的提燈,邁開步伐「跟我來。」她說。
  416跟著45回到森林深處一座隱蔽的建築物,對方一關好門就開始燒水熱湯,不久遞來用熱水沾濕的毛巾和衣褲,一臉嫌棄地叫她把身上的血跡清理乾淨。屋子裡燒著柴火很溫暖,416一換上乾淨的衣物立刻感到疲憊至極,好像這段日子的勞累一下子全跑回身上似的,她看了眼在爐灶前攪湯的45,逕自坐下,悶悶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被塔放逐了。」45的回答使她產生了更多的疑問,還來不及開口,那人便回過身來將湯碗塞進她手中,又拿了根湯匙給她。湯非常濃,裡頭似乎有許多被煮到化掉的洋芋,又散發著誘人香味,令她無法因為想要說話而停下進食。45熄了火、蓋上鍋蓋,轉身打量她好久不見的小蠢蛋,那傢伙捧著湯縮在椅子裡面,看起來一點也不嚇人了,就是個發著抖的小可憐,45盯著她瞧,臉上的笑容越發地深,只是她笑起來總十分陰沉,不一會兒就把416瞧得全身起雞皮疙瘩,後者沒有底氣地抬頭瞪她一眼,45又笑了笑,把披散的頭髮撥到一側,露出被咬得傷痕累累的後頸,416一下子愣住了。
  「首席和媒介人他們發現你的標記之後,非常生氣。接著找了很多哨兵來想把你的標記蓋掉,失敗之後,又更生氣了。」45漫不經心地解釋:「沒有標記的嚮導是塔的籌碼,由於我未經同意就把籌碼花掉,而且還是你這個叛徒的標記,對他們來說我已經是顆完全無法控制的棋子了吧。」
  欣賞著哨兵逐漸目瞪口呆的神情,嚮導似乎很愉悅「他們原來要絞死我,不過M16幫了點小忙,就從絞刑變成了放逐。怎麼?很驚訝嗎?你在想,就算沒被絞死,我是如何在這裡活下來的?想知道嗎?」
  416無法闔上驚得張開的嘴,緩慢地搖搖頭,她現在最想弄清楚的不是這只老狐狸又如何靠她聰明絕頂的腦袋成功生還──雖然那也很重要──「……是什麼時候?」她顫著嘴唇問,把湯碗擱到一邊去「…什麼時候有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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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不一定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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