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
私設很多的哨嚮設定。哨兵希、嚮導海。哨兵扶她,所以希扶她。
很愛海海,遂殘虐之。很讚賞希希,故苦其心志。
針對新舊約聖經的引用是將其視作文學文本而非宗教文本,無意冒犯。
警告:Angst,有主要角色死亡。再次警告:這是一個希希拚盡全力接不住海海的故事。
浪漫關係:希海、喵祥、初→祥、愛爽(後期)、睦→←祥、祥燈、還有一對保密
─────────
第一章
我的心在我裡面如蠟般融化。(詩篇 22 : 14)
燈專心地攪拌奶昔,用勺子把鮮奶油壓下去、拌均勻,再將裡頭的漿果舀出來放進野貓的小碟子。野貓一聲不吭,盯著奶昔和碟子。
椎名一手托腮撐在桌上看她們。燈已經讀過長崎和千早的信了,還有照片──千早堅持要花錢拍的,綿羊的照片、綿羊和千早合影的照片,還在相紙背面寫上「Tomorin,看,是咩咩喔」──椎名覺得奇怪,羊就是羊,每隻看起來都差不多,燈自己家裡也有養啊,她不理解為什麼一定要拍照,不過燈在翻看照片的時候似乎很開心,椎名便漫不經心地想著這樣也好吧。
仔仔細細看完一遍,燈低頭收拾照片和信紙,把它們用油紙包起來,收進包裡,然後才開始喝奶昔。野貓端起碟子,斜放嘴邊,燈替她填裝了許久的漿果小山就這樣被她一口吞下。
「燈,眼睛還好嗎?」椎名換另一隻手托腮,問。
燈停下動作,想了幾秒「⋯⋯沒有再惡化了。」
沒有再惡化,但也沒有康復的跡象,是這個意思吧。椎名壓低眉毛。
燈大概是感知到她的情緒,扶杯子的手動了一下,又垂放下來輕輕按著桌面,有些急切地對她說:「⋯⋯在圖景裡⋯還是能看得很清楚。」
「圖景?」
「嗯。最近作夢,就會進到圖景裡⋯⋯大概隔兩、三天,會作夢。」
「啊⋯作夢的時候才能進去嗎。」
燈做了一個介於點頭和搖頭之間的奇妙動作。椎名覺得那大概就是點頭了。
她努力對燈擠出一個微笑。
鄰近幾桌的客人們動靜開始大了起來,她們踏進這間小酒吧時這些人早已入座,現在大概是喝開了,拖拉碗盤,酒杯重重撞擊桌面,笑聲不時地炸開,都非常刺耳。椎名還沒開口,野貓就起身摸到忙碌的店主人身邊,用拇指和食指捏著她的圍裙拉扯,說著「安靜的地方」,簡潔地表達訴求。中年女人原來不太耐煩,回過頭來看了野貓身上的制服一眼,又看了後面的椎名一眼,就放下托盤過來,領著她們上去閣樓。閣樓這邊大概不是待客用的,環境沒有佈置過,桌椅也不成套,不過有一扇頗大的窗戶,野貓很開心地把它推開,探頭出去看外面的街道。陪燈一起過來清涼堡的小孩──椎名忘了叫什麼名字──小孩想待在壁爐附近,沒有跟她們一起上來,椎名就為他再買了一份食物,野貓看到,說她也要。
「要吃什麼?」
「肉。」
「燈呢?」
「⋯⋯我已經飽了。」燈捧住半滿的奶昔杯子,喝一口。
椎名下去向店主人追加了烤肉點單,再爬上閣樓時,那兩人已經低著頭,注意力都集中在燈帶來的石頭上。她再次托腮撐在桌上,看她們。她很想再問問燈關於眼睛和圖景的事情,但她只是一直看著她們。
椎名趕在太陽開始下山之前把燈送上火車。加點的烤肉沒吃完,她自作主張給燈包了一堆帶回去,也包了一點給那小孩──順便把一張紙幣塞在肉的紙包夾層,權當感謝。野貓很懂事的沒有爭食,安安靜靜站在椎名身後,火車開動之時,抬起手,左右搖晃著跟燈道別,在過大的制服袖口中只看得見幾根手指冒出頭來。
「你安全回到家,要發電報來。」她交代,看到燈對自己點了點頭。
火車剛起步,跑得不快,但椎名覺得追著車廂很丟臉,便沒有那樣做,她站在原地露出僵硬的微笑,看著燈緩慢地遠離自己,聽見火車汽笛近距離的高鳴,再繼續看著燈又遠離了一些。老舊的火車頭加速不快,簡單的送別硬是被拖得好長好長,椎名很快就開始不自在,她開始分心,聽到遠方的聲音、聞到細小的氣味、腳趾感覺到今天穿的襪子有些扎人,然而,有好幾個瞬間,她都覺得自己肯定會後悔,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能讓自己不後悔。
直到再也看不見火車,野貓才去拉椎名,椎名也就讓她拉著走了。她們避開主要幹道,走在河邊凹凸不平的小路上,雖說這樣是繞遠路,但一路上不見其他人影,沒有工業廢氣,也沒有人群聚集的油脂臭味,只有風和流水之類的自然音,兩名哨兵的腦袋終於不再隱隱作痛。野貓的精神嚮導也是隻白貓,現形了,領先幾公尺走在兩人前方。這裡反正不是前線城鎮,椎名索性收回感知、立起精神屏障,將警戒工作全權交給野貓。
野貓拿出剛才燈送她的石頭給椎名看,白色的石頭,上面有黃色和淺藍色的條狀花紋,花紋的形狀像牽絲的棉花糖,也像血液滴進水裡之後擴散開來的模樣。
剛才燈好像是說覺得這石頭很像樂奈ちゃん,才特地帶來給野貓的吧。椎名回想,把石頭拿過來看,放在手心上掂了掂。
「想要戴在身上。」野貓說。
「掛脖子上嗎?」
「Rikki幫我弄。」
「那就跟狗牌掛一起吧。」椎名把石頭遞還給野貓「回去我幫你鑽個洞,就可以掛了。」
「⋯⋯要鑽洞嗎?」
「不想鑽洞?」
「不想。」野貓看了手心中的石頭一眼,把它收進上衣口袋。
椎名忍不住撫摸野貓的頭,說是撫摸,並不多麼溫柔,只是把手按在她的頭頂胡搓亂按罷了。野貓沒有躲開,只是如同真正的動物那樣,全身毛髮快速抖動一通,然後,跟她的精神嚮導同時打了個噴嚏。
她們走得很快,一下子就回到軍人會館,接著搭運輸隊的便車回霍布頓城的軍營。貨車後斗坐著有點冷,畢竟是冬天,不過霍布頓城是整個帝國緯度最低的地區,戴上圍巾也就足夠了。椎名替野貓圍好圍巾並塞進制服領子固定,接著才是自己。對方雖不至於連這點自理能力也沒有,但她看不慣野貓的習性:非要真的冷了才會採取行動;戴圍巾時,圍巾的尾巴也從不收整齊來。
回營時天已經黑了,食堂擠滿了人,野貓和她的白貓立刻就被裡頭飄散出來的食物香氣吸引,一前一後地竄入人群,消失不見。椎名連喊她一聲也來不及,搖搖頭,逕自回到宿舍樓。她一邊爬樓梯,一邊想著自己是要回房去呢?還是去找八幡一趟?野貓已經說了石頭不想鑽洞,雖然自己做也行,但八幡的手工還是更好一些,野貓一開始提起時,她第一個念頭是想拜託八幡幫忙,現在既然沒有了這個需要,那麼,還是先回房間吧⋯⋯椎名下此決定還沒有三十秒,經過八幡的房門,那扇門便碰的一聲被裡面的人用力打開,把她嚇得往後跳開兩步。
八幡頂著毛茸茸亂翹的黑髮探出頭來,她看起來好像正在洗漱,瀏海的頭髮是被沾了水的手掌往後梳去、正一搓一搓落回額上的狀態,襯衫前襟也沾了一些水。
「⋯⋯」椎名看她。
「聞到立希さん的味道了。」撐著門,八幡解釋。
「⋯⋯哈?」她皺眉,但還是以一種順勢的心態進了對方房間。
八幡在她之後關上門,就回浴室去了。
椎名踱了一圈,沒在這房裡發現什麼改變和新奇事物,就在床沿坐下來。八幡的菸和菸灰缸是放在床頭的,她伸手去拿她的菸來抽。等她抽掉半支菸後,八幡從浴室出來,看她一眼,打開衣櫃拿替換用的襯衫,站在她身邊直接換起衣服來,對她說:「我也要。」
椎名於是再次伸長手,替對方也拿來一支菸,啣著替她點燃之後夾在指間。她盯著菸看,在對方挨著自己坐下之後遞過去,她怕八幡衣服沒有穿好,眼神一直沒動。然而八幡一叼了菸就解開鞋子踢掉,往床的內側躺倒,她聽到八幡挪枕頭的聲音,她知道八幡給自己留了位置。
如果要說話,不看著對方的眼睛好像怪怪的。椎名畢竟是椎名,她索性就不說話了,背對八幡,悶悶地坐在床沿把剩下的半支菸抽完、摁熄。
她站起來。
「立希さん。」
「⋯⋯怎麼?」
「再給我一支。」
椎名側過頭去看對方「⋯⋯你也抽太快了。」
八幡搖頭「是你沒認真抽。」
椎名不表示任何意見,替八幡拿了下一支菸,又彎身替她點火。現在,八幡的衣服是整齊的,襯衫釦子從第三顆起都扣得規矩。椎名上上下下看了她幾眼,這人穿衣是一定會把襯衫紮進褲子裡的,原本腿就比較長,上衣紮進去看起來更長了;髖以女人來說算是比較窄的,所以穿褲子比穿裙子好看。現在她身上這好像是一條新褲子,椎名只見八幡穿過一、兩次,上次去靛岩城才買的吧,椎名不很確定,因為對方是買完了東西才來赴約,她購物時自己並不在場。八幡總是只買那幾個樣式的衣物,等到這條褲子再舊一些,自己就分辨不出來了吧。想到這裡,椎名回憶起白天,燈和自己見面時仍舊穿著那條過大的、破舊的工作褲,那條褲子在她和燈剛認識時就已經滿是補丁了,究竟穿了多少年呀。椎名忍不住嘆了口氣。
為什麼要盯著別人的胯嘆氣──八幡沒有評論椎名的奇行,她只是繼續躺著享受她的菸「立希さん,在煩惱什麼嗎?」
「⋯⋯說了也沒用。」
「是嗎。」
「⋯⋯海鈴。」
「是。」
她把火柴盒扔回床頭櫃。
「海鈴。」
「我在聽。」
椎名坐回床沿「依你看⋯你覺得燈會不會⋯⋯不──」左手摸著後頸,她語氣猶豫,修正用語「我問你⋯⋯嚮導要掉進井裡之前,會有什麼徵兆嗎?」
「⋯⋯這種事有個體差異,而且我不是專家,沒辦法提供什麼有參考價值的意見。」
椎名再次嘆了口氣。
「你在擔心這麼嚴重的事情?」
「也許我確實有點誇張,畢竟燈也不待在前線了──」
「──不是沒有機率。」八幡特地把菸從嘴裡拿開,說道:「掉進去的機率跟負荷量和消耗有關,不在前線,照理來說是低負荷量跟低消耗,但是⋯⋯」
「我知道。」她伸手撥亂頭髮,一手撐床側過半個身子,低頭看著八幡。
八幡伸手去搭她的脖子,但她繃著身體、動也不動。
「你的情緒更低落了。」八幡勸她。
「別強迫我,感覺很差。」
「好吧。」八幡放開她。
椎名開口拒絕的那一瞬間就後悔了,而且感到十分內疚。八幡不太跟她撒嬌,所以她也不太能想像八幡跟她撒嬌的樣子。罪惡感湧了上來,雖然她是真的心情差。想到燈的事情就很憂心,想到長崎明天肯定要盤問她燈的事情就很壓力。她覺得自己應該要對八幡好一些,然而八幡總是那樣冷冷清清,又導致她有點不知道怎麼做才算是對八幡好。
──我剛才是不是對她很兇?我應該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椎名想,然後彌補似地開口:
「你明天⋯⋯」
「任務。」
「噢。」
「跟你一起。你不知道?」
「還沒看,都忘了。」她搖搖頭,抬頭搜索,看見八幡的書桌上放著兩個公文袋,進房時她還真沒發現它們「燈的事情⋯⋯今天一整天惦記著燈的事情。忙忘了。」她想起身,但被八幡拉住。
八幡坐起來「別看了,你看了心情更差。」
「⋯⋯是什麼任務?」
八幡不理她,自顧自俯身壓著她的大腿,直接伸手去解她的皮帶和褲釦。椎名有些僵硬,不至於牴觸,只是愣愣想著也太突然了吧。她沒有反抗,但制服不好脫,八幡弄了一會兒才把她的褲子拉到大腿處,沒再往下,反正還穿著鞋,硬扯也脫不掉的。只不過褲子這樣卡著,她活動不便,變成了任人宰割的姿態。八幡把嘴裡沒抽完的菸塞給她,趴了下來,把她的內褲也往下拉,直接握住她不軟不硬的東西。她輕輕嘶了一聲。
「怎麼了?」
「你手好冰。」椎名為了自己才剛被脫褲子就有點起反應而感到丟臉,就很想要說話,說什麼都好「是說,任務,你告訴我什麼任務,我保證不生氣⋯⋯」
八幡笑了,椎名有些不是滋味。八幡暫時放開她,但仍用上半身壓著她,搓著手要把掌心弄熱。
她趁隙伸手熄菸「⋯⋯你就告訴我,我遲早得知道。」
「嗯哼~」
八幡不聽她說話,很快把手搓熱了又來握她。她按住八幡的手。
「我想說至少先讓你心情好起來。」八幡解釋,抬頭看她,眼神看起來很無辜「你又不想要嚮導素。」
椎名漲紅了臉「但我跟你說話⋯你還是要回答啊⋯⋯聽話一點⋯⋯」
「喔。」八幡推開她的手,開始擼她。
「任務⋯⋯跟我說啦!」
「要我們帶新人。」
她因為八幡的動作哼出聲來。
「嗯,我也不喜歡帶新人。」八幡繼續擼她,手勁有點狠,盯著她的胯下說話,她都不知道這話是在跟她說,還是在跟她的性器說「別沮喪,加油。」
她硬起來的速度不太理想,覺得自己微妙地受辱「⋯⋯我沒有沮喪。」
八幡聳聳肩,很乾脆地直接用嘴含她。太溫暖了,椎名頭皮發麻,在兩秒之內就硬挺起來,還忍不住往前頂,頂了兩下,又忍住。八幡大概又在笑,震動傳了過來,她一手掐床沿、一手掐床單,想忍住不要喘,總歸忍不住,她很喜歡這樣,被這樣對待。八幡吮得她很舒服,但她還是不喜歡叫。她伸手摸八幡的頭,她喜歡摸八幡的頭,不是這種時候就沒機會摸;不知道平時摸頭八幡會不會揍她,她其實覺得不會,卻一直有被揍的想像。有點刺硬毛燥的頭髮,輕輕撫平又會彈起來,八幡不像她一樣會保養頭髮。椎名一遍一遍像是替動物順毛那樣,從頭頂撫摸至後腦杓,直到她開始忍不太住,踏在地上的兩隻腳顫抖起來。
「不要⋯不要那樣吸⋯⋯」
八幡抬眼,給她一個「我現在沒法跟你說話所以沒得商量」的眼神,還是那樣吸,發出的聲音令她耳根漲紅。
椎名覺得自己快要哼出來。她躺倒下來,躺在八幡先前給她留的位置和枕頭上,把手臂橫在臉上,一會兒,又換成拿被子來遮。
八幡說要讓她的心情好起來,大概是因為這樣,很照顧她的感受,沒有玩弄她,認認真真地替她口,下一刻她需要什麼就給她什麼,給得很足,甚至有點太足了。椎名咬著被子開始嗚咽,試圖把聲音悶在被子裡,她頭有點暈,恍恍惚惚想著自己應該沒有忘記要呼吸。她知道八幡技術很好,但自己通常沒有那麼快的。
射出來的時候她甚至一邊爽得渾身顫抖,一邊為了性的終止感到可惜。
八幡還是含著她,等她慢慢變軟,當然,她的東西她全吞了。椎名粗魯地抹臉,抹掉不小心溢出的生理淚水,很見鬼地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真的變好了。體質如此,射完之後她不會很快軟下去,她想八幡這個姿勢應該蠻辛苦的,她坐起來,又摸摸八幡的頭,示意對方可以了。但是八幡摸她,牽她的手,仍然曲著身子又等了等,可能有三、五分鐘,才用手托著她的性器退開,唾液和一些別的什麼液體牽絲滴落,八幡用另一隻手去接,下床進浴室裡洗。
到最後都被溫暖潮濕包裹著,雖然很舒服,但軟了之後才抽出來的模樣看起來特別窩囊,椎名敏感的自尊心被觸動了,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無聊,搖了搖頭想把無聊的念頭甩離腦袋。
八幡很快就回來了,拿手帕替她清理。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帶著令自己厭煩的鼻音「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不是要走──是什麼意思?」
「你上次對我這麼好還是在你要出差的時候。」
「我平常對你不好嗎?」
「不是這個意思。」椎名抽了抽鼻子「我是說,特別好。」
「立希さん喜歡的話我每天都可以這麼幫你口,問題在你想要也不會說。」
「⋯⋯我知道。」椎名沒再臉紅,過了界線她反而不太會繼續感到羞恥。
八幡完成了清理,把手帕放到一邊,又替她把褲子穿回去。
「感覺好點了嗎?」
「嗯。」椎名坐著,微微張開手臂。
八幡靠過去,讓她抱她,她抱了一會兒,八幡沒動,問:「要不要去食堂吃東西?你回來之後還沒吃吧。」
「嗯。」椎名重重吐了一口氣,又抱了好一會兒。
八幡覺得腰有點酸,就退開,伸手拉她,椎名沒反抗地讓她拉著走,兩人的制服都沒亂去多少,她們便直接離開房間。
「真的有好點嗎?」
「有。」
「是嗎。」
八幡沒伸出精神觸手碰她,但她覺得自己早就被對方看個透,於是想了想又主動承認:「帶新人沒什麼,還是在想燈的事情。」
八幡沒答腔,兩人進入人已經少了的食堂,拿因為保溫過久而有點軟爛的飯菜,坐到角落去。吃飯時也沒交談。椎名其實想要說點什麼,可她看不出來八幡是什麼情緒,對方那張撲克臉無法提供多少有用訊息,硬要說的話,似乎帶著一點探究的神情,八幡經常是這個神情。她總是好像什麼情緒也沒有,椎名想。
「謝謝你。」她左右確認沒人注意她們,把手放到八幡的手背上。
八幡微微睜大眼睛,探究著什麼的思緒似乎被她打斷。然而她還來不及考慮下一步,一股熟悉的氣息靠近過來,八幡把手抽了回去握住湯匙。是野貓,走到她們的桌邊拉著椎名的袖子。
「Rikki。」
「幹嘛?還不回去睡嗎?」
「找Rikki。」野貓掏出燈送她的石頭。
椎名接過來「⋯⋯不鑽洞的話,我沒辦法,明天幫你問爽世,好嗎?」
野貓點頭。椎名覺得不用把石頭還她了,自己保管著比較好。
「回去了。」野貓宣告,話一說完就要跑。
椎名拉住她「野貓,告訴愛音,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嗯。」野貓點頭,一溜煙跑掉了。
椎名用叉子戳著盤子裡的花椰菜,看八幡喝湯。
「⋯⋯那個,海鈴。」
「嗯?」
「任務結束之後,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立希さん有要買的東西嗎?」
「沒有,我是⋯想看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目前沒有。上上週跟你去靛岩城約會才買過的。」
「但那是你自己去買東西⋯⋯我們是不是從沒一起逛過街?」
「立希さん又不喜歡逛街。」
「我沒有不喜歡,只是覺得浪費時間。」
八幡笑了,卻看向她替野貓保管的小石頭,轉移話題:「那是什麼?」
「燈送她的禮物,她想做成掛飾。」
「哦,所以才在說鑽洞。」
「她不想鑽洞,晚點我想試試看,說不定可以直接用綁的,但大概不行,這石頭太圓了,還是要問爽世有沒有辦法⋯⋯我是指她平常在做的那些編織的東西。」
八幡點頭。
「一開始是想拜託你鑽的。就想到以前我們還在塔的時候,上工藝課,我把手鑽弄斷的事。」
「我們還在塔的時候。」
八幡複述了她的話,讓八幡陷入回憶並不是她此刻的意圖,椎名站起來收拾,把兩人的餐盤和碗都收了、疊在一起,發現自己動作有些粗魯,又停下來,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口:「那個⋯可以在你那邊過夜嗎?就是⋯⋯也讓我對你做點什麼吧。」
「哦⋯⋯你這是感到虧欠了嗎?」
「呃、才不是!」
「別在意,剛才那麼做只是因為我想讓你放鬆點而已,是我自己想做的。」
「就說了不是!」椎名搖頭,臉上有些尷尬和羞恥的神色「我才不是覺得要回報你,我只是⋯⋯我也想對你做些什麼,是我自己想做的,對。然後⋯⋯對,就是,當然是你不介意的話,待會⋯⋯」
「但你不是說了待會要幫小孩弄掛飾嗎?」
「晚點再弄也行!這個可等不到明天!」椎名有些惱怒地瞪了八幡一眼,看對方嘴角不動卻眼睛含笑的模樣,忍不住低聲嘟囔:「你就是故意的吧⋯⋯」
八幡考慮了一下,說:「好吧,那待會就請你照顧我了。」她把湯匙和叉子交給椎名、讓她收拾,又補充道:「我會很乖的。」
「⋯⋯那就這樣。」椎名稍微鬆了口氣,但對八幡還要考慮一下的這點略有不滿,語氣也變得乾癟。
回房時,八幡跟在她身後,走在她的影子裡。兩人經過基地前廳,值班人員把收到的電報轉交給椎名,燈除了報告平安到家,還說了喜歡、惦念她們幾個,明明自己已經替燈帶了多封長信回來,明明發電報是一字一個錢,燈還是固執地發來這些文字。椎名當然希望燈把錢花在吃的穿的,對此又不免感到十分窩心。她小心翼翼把電報紙塞回封套,回房後,打開八幡的書桌抽屜,找出自己寄放在此的鐵盒,將電報收進裡頭。
八幡讓她先洗澡,她洗得很快,出來就打開收音機、換上舒適的棉睡衣躺著等待。收音機的頻率長期固定在霍布頓城軍營自力營運的頻道,白噪音透過揚聲器穩定輸出,今晚是柴火燃燒的聲音。床鋪上因為她們時常穿著外衣或坐或躺、以及抽菸,有一些灰塵和扎人的微粒被帶了上來,睡衣薄而柔軟,敏感的哨兵皮膚一下就被扎得有些痛癢。針對所有的不舒服,椎名通常都是忍著,反正這癢她不抓就不會破皮。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八幡這一次洗澡洗得比平時還要久,中間一次水聲停下,停了許久,還以為是好了,在她感覺八幡差不多該出來時,卻又聽到水被打開的聲音。她有些無聊,便起來,抬起床墊的一角查看,床墊底部別在床單上用以固定的別針,那模樣看得出是她別的,不是八幡。這傢伙自從上次自己替她換過床單之後便沒有再換了嗎?椎名把被子和枕頭抖乾淨、堆到床頭,從衣櫃裡找出乾淨的床單著手更換。雖然嚮導不像哨兵這麼敏感,但能讓八幡躺得舒適些、睡得衛生些,對她來說還是挺有吸引力的。
她換完床單,八幡才出來,依然是那樣一身襯衫長褲,擦著濕髮走過來床邊。
「你洗了頭啊。」
「因為今天流了一堆汗。」
她趕八幡上床,拿走八幡的毛巾「我幫你擦。」
椎名仔仔細細將八幡的頭髮分搓絞乾,這是麻煩的作業,等到終於有了八九成乾,八幡早已靠著她打瞌睡。她想到自己還沒問八幡今日過得如何、工作怎麼樣,也許八幡很累了,自己也不是非做不可。於是她輕手輕腳地挪位置,把棉被從床頭抱下來要給兩人蓋好。這時,八幡突然清醒了,抬起頭疑問地盯著她。
「你累的話,今天就休息吧。」她說。
「⋯⋯不行。」八幡甩甩頭,爬起來,翻了個身壓在她身上「該做的愛沒做到,我會很不甘心。」
「明早也行啊⋯⋯」
「不行,要是睡過頭就沒有了。」八幡十分堅持,又說:「立希さん自己明明也說了等不到明天。」
「好啦、好啦!」
椎名紅著臉去脫八幡的褲子,對方配合地抬腿、讓她剝下長褲,待長褲被扔到一邊,就坐回她的腿上,扯著她的褲腰頭往下拉。椎名不介意被脫,只是八幡這樣做就擋到她辦事了「等一下。」她說,她覺得應該先替對方做些前戲,就撥開八幡的手,把手伸到對方下體隔著內褲撫弄。然而八幡立刻就反過來撥開她的手,繼續要完成剛才的動作。
「喂⋯⋯」
睡褲比制服褲子好脫得多,馬上就被褪到膝蓋以下。椎名無奈地皺眉,重新把手往對方身下挪,卻被再一次撥開。
「喂!」
八幡毫不留情地握了她還在慢慢勃起的性器,發狠地上下捋。隱約能感到些濕意的胯間貼著她的大腿磨蹭。椎名終於發現這樣面對面疊坐的姿勢,如果用手來做,就只有一個人能夠自由活動。她覺得這太蠢了,曲起腿往上頂,這麼做好像帶給了八幡一些些堪稱程度滿意的刺激,然而八幡那邊可是直接握著她的弱點,捋過之後還用手掌包著龜頭搓揉,她被她蠻不講理地弄硬了。椎名哼叫出聲,不太舒服,但又有點舒服,第一個感想反而不是舒不舒服,而是覺得這太激烈了。
「海鈴⋯慢點⋯⋯」她首先忍住不躲,接著忍住沒出息的喘息聲,開口跟八幡說:「有點痛。」
八幡抬眼看她,一瞬間又露出了那種探究的神情,不過很快就消失,或許是因為在八幡身上,那種狀態跟情慾是互相牴觸的吧。八幡的停頓,就像是一隻動物停下來,探究人類的詞彙,大致明白之後,又變回動物繼續做愛了──椎名是這樣認為的。是,有時候她覺得,八幡好像動物,她一直都喜歡動物勝過人類。有時候她覺得,她跟八幡說話,就好像打斷了什麼,某種以更加原始、曖昧的系統在運作的什麼;雖然她能感覺得到,被打斷的八幡,是渴望著想要理解自己的,那雙時有探究的眼睛,總是注視著自己。
⋯⋯為什麼對我有興趣呢?為什麼喜歡我呢?像我這樣的人。
把她弄硬了之後,八幡收回手,往下探進內褲去摸自己的下體。那兒確實傳來些微的水聲,但聽起來還不夠濕。八幡眼角發紅、不耐煩地手淫起來。椎名看著,性器彷彿又硬了一些,連牙齒也覺得癢。剛好八幡摳弄自己的手法挺粗暴的,她看不下去,就去抓八幡的手腕。
「我來。」
八幡發出含糊的哼聲,用頭抵住她的肩膀施加重量,像是要她躺好,手上的動作沒有停。
「⋯⋯為什麼是你壓著我啊?」椎名無奈地喃喃,抵抗八幡的體重,用力坐起來,她緊緊扣住八幡的手腕「剛剛不是說好要讓我對你做的嗎?我來。」
「⋯⋯不要,馬上就好了。」
「你明明說過你會很乖的⋯⋯」
「我說謊。」
「哈?」那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讓椎名一下傻眼,趁勢,八幡直接騎了上來,動作急切,胯下壓著她的性器前後蹭。隔著內褲的棉布,雖然柔軟,對她現在過度敏感的性器而言仍是太粗糙了,再加上這粗重的動作,椎名被弄得有點疼。她齜了齜牙,抽一口氣,振作起來握住八幡的腰「⋯⋯先起來,脫掉!」
八幡輕哼兩聲,把內褲的布料撥到一邊去。這當然是投機取巧,椎名不會認可的,但八幡濕滑的下體直接貼在她的性器上蹭,快感像汽水泡泡一樣在她的腦幹炸開,而且,她看見八幡的耳朵紅了,便放棄,任由對方為所欲為。
她感覺八幡很急,蹭沒有多久就想要把她吃進去,手來抓她的性器,扶著硬塞。椎名覺得算了,要是會痛也是這傢伙活該,可當她被緊緊絞住的時候,心裡又擔憂起來。她抬頭看她,八幡面無表情,早些年她確實會因為這點而感到有些掃興,不過現在的椎名已經很習慣品嘗這種反差。八幡這傢伙,平時冷冷的,睡著時卻會抱她,會一直往她的方向鑽,當然做愛時也是同一個道理。八幡很專心地騎她,臉上神情跟狙人的時候如出一轍,這就讓椎名有點想要打擾她,她試探地往上頂了頂,八幡看她一眼,又垂眸,繼續動。椎名停下來,靠在枕頭上躺好,心想先讓這傢伙爽一次再說吧。
很快,八幡找到了好動的姿勢,手輕輕按在她的腹部上,好像還沒有餘裕來揉她的胸。交合的力道有點大,緊,不夠濕、不夠滑,不過,是還算愉悅的摩擦。她的東西尺寸不小,八幡一直努力地想要吞進更多,然而這種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用的,要看心情、看身體狀況,甚至有時候完全是看運氣。椎名對於整根塞進去並不執著,可她身上的女人對於被塞得滿滿的似乎有奇怪的執念,椎名開始擔心她會不會又要鍥而不捨。好在,大概是幸運,交合的水聲漸漸變得比較對勁了,少許濕滑沿著八幡的腿根流下,滴到她的胯間,是不令人討厭的黏膩感;汗水也是,椎名不討厭的,剛開始出汗的熱氣和氣味,在這種時候,是挺迷人的。進入狀態的八幡傾身貼近她,吻她,靠在她身上吐著熱熱的氣息繼續扭腰,發出了堪稱可愛的聲音;椎名就近嗅聞她的胸口,輕輕用牙齒咬著她的襯衫鈕釦──就是咬,還未要解,一邊伸手抱她,撫摸她的腰她的背她的後腦杓,然後⋯⋯然後八幡累了,軟下來趴倒在她身上。
椎名愣了半秒,接著悶悶地笑出來,她發現這是自己今日第一次放鬆地笑。她一放鬆下來,慾望立即接管了大腦,那感覺有點像是麻藥終於退去,性器的舒適感受直直上升,令她略感不妙──主要是持久度方面──她現在就有了想要釋放出來的念頭。
八幡沒有試著爬起來,癱在她身上埋怨似地嘆了口氣。
椎名又笑,這次笑出了聲來,換來八幡明確的抱怨:
「立希さん,有點用處⋯⋯」
椎名感覺自己的自尊心在這種時候真是再健康不過。她抱著對方的腰翻身,把八幡壓在身下,扒了那件礙事的內褲,再重新插入。她原來打算就這樣甜膩地壓著八幡,讓兩人身體緊貼著身體做,可是八幡伸手推她,也不知是碰到了哪裡她不喜歡的,椎名只好直起身子。她盯著八幡,看了一會兒,才伸手解她的鈕釦,然而八幡立刻撥開她的手,涼涼地抱怨:
「⋯⋯立希さん,好慢。」
「怎麼了?不想脫?」
八幡用鼻子發出一個聲音,沒回答問題,只是重複抱怨:「好慢。」
椎名心想無妨,到底自己的興趣也不是一定要把對方脫光,而且,她覺得八幡這樣有點像是在撒嬌──真難得吶──她的嘴角克制不住地微微上揚。握著八幡的腰,她開始依自己的喜好抽插,重但是慢,幅度也很小,拔出一點點就抵回去。八幡似乎因為抱怨沒得到重視而有些不滿,朝她瞇起眼睛,她視而不見。八幡盯了她一會兒,發現沒用,於是開始冷靜地叫床,一下子就把椎名叫得面紅耳赤。
「你、你能不能稍微放過我⋯⋯」
「立希さん,究竟為什麼臉皮這麼薄?」
椎名搖搖頭,深呼吸,不想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她低頭看著交合處,保持自己的節奏慢慢地動,她比較喜歡這樣,狂風暴雨般地做愛雖然爽得很快,可是太粗糙了。很快地,八幡就安靜下來,沒了干擾,椎名的感官漸漸集中,世界上只剩下交合的水聲、床架搖晃的嘎吱聲、汗水的氣味、兩人份的喘息以及八幡體內的觸感,其餘種種,都不重要了。不論是自己還是對方,椎名可以感覺得到身體的張力緩慢穩定地上升。八幡完全是癱臥著,沒用力,可是腿和下腹都在收緊,時不時地夾她一下,她就得伸手再次把她的腿扳開,或者得咬緊牙關忍耐片刻。慢慢做的好處就是得以細緻地感受整個過程。椎名覺得,比起自己依靠性器層層疊加、感受到的快感,八幡的身體給她的反饋更令她著迷,像是用絞盤替重弩上弦,張力漸增的手感、弦索粗重低沉的摩擦聲,舒服。
她額上的汗滴下來,沿著八幡的腹股溝滑落,八幡發出了微小的哼聲,椎名於是抬眼看她。八幡軟軟地躺著喘,被飽和的情慾蒸紅了臉,原本清冷的眼睛恍惚而深情地望著她。椎名一愣,意會到在她埋頭苦幹的這段時間,八幡肯定是一直一直這麼盯著自己看的,她明白八幡,這是絕對的。
害羞以椎名一瞬間無法承受的態勢挾持住她,她結結巴巴發出幾個尷尬單音,還差點射出來。她雙耳發燙,實在不好意思再看八幡的臉,低下頭,有些慌張地把八幡的腿扛起來,整個身體壓上去幹,速度還是有控制住的,只是更用力──沒關係⋯這傢伙筋還挺軟的──椎名亂糟糟地想著。
八幡急切地把手伸過來要她牽,她沒有餘裕,只是草草握了一下,就放開,為了更好出力而撐住床。她的呼吸聲變得跟動作一樣粗重,勘勘蓋住八幡壓低的呻吟,然而得益於先前厚實的堆積,沒有多久,八幡就控制不住聲音了,嗚咽了幾聲,把額頭抵在她的肩膀上高潮。
只要把對方弄得沒有餘裕消遣自己,椎名就能順利克服羞恥。她埋在裡面停了一會兒,讓八幡緩一緩,但也只是緩一緩而已,她放下八幡正在發抖的雙腿,用不亞於剛才的力道再次開幹。八幡開始推她,她趁對方還沒恢復多少力氣,把對方的兩隻手都舉過枕頭,扣著手腕壓在上方。八幡掙扎起來,很給面子地發出真正意義上的浪叫。椎名滿頭大汗地喘著粗氣,她想射了,其實也有段時間了,忍得挺辛苦,現在八幡在她耳邊忘情地哼叫,終於讓她加快了抽插速度,她把額頭重重抵在枕頭上,側過去吻八幡的耳朵,她鬆開箝制,讓八幡能夠抱她。在八幡絞緊她的時候,她放任自己癱下來,安心而鬆弛地射在裡面,把舒服的呻吟聲都悶在八幡的頸窩。腦袋一片空白的瞬間,她彷彿聞到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混雜著酒氣,可當椎名睜開眼睛,一切復歸正常,她的鼻腔裡都是八幡的體味、汗水味、以及做了愛之後衝上來的下體氣味。
她趴著壓在八幡身上,偏頭看,八幡仰著頭喘,伸手抹掉臉上的淚水,接著,也偏過頭來看她。椎名伸手,摸八幡的臉和頭髮,把她汗濕的瀏海統統往上撥。她們對視許久,直到時鐘指針規律前進的聲響重回椎名的感知之中,她稍稍抬頭、看向床頭櫃上的時鐘,然後伸手把它拿過來、上發條。
「⋯⋯還剩多少時間可以睡?」
椎名沒作聲,把時鐘放回去。
「剛剛就叫你快一點了。」
「你沒有叫我快,你只是抱怨我很慢。」椎名頓了頓,接著卻特別真誠地問:「你不喜歡嗎?」
八幡從喉嚨裡笑了幾聲,閉上眼睛,看來是要睡。
椎名又躺著看了她一會兒,才撐起身子。她想進浴室弄塊濕布來擦,下床前,她替八幡拉整好襯衫,之後帶著愛意按住對方的肩揉了揉,八幡卻發出吃痛的嘶聲,椎名一愣,慢半拍意識到自己手上摸到的觸感似乎也不大對勁。她拉開八幡的襯衫,發現這傢伙的左肩到鎖骨處貼了幾塊重疊的紗布,而且現在滲血了,已經滲到最外面這一塊來。椎名感覺腦袋一下變得很熱,板起臉,八幡露出一個「哎呀還是被立希さん發現了呢」的無辜表情,可椎名只想把她痛打一頓,打到她聽話。
「⋯⋯你給我解釋一下。」
「今天不小心中彈了,但是卡在鎖骨很淺的地方,皮肉傷而已。」
「⋯⋯雖然這個也很重要但我不是要問這個!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壓到你怎麼辦?」椎名雙手環胸瞪著八幡「而且⋯⋯等等,不對,你這個傷⋯我怎麼沒有聞到血腥味⋯⋯?」
八幡轉了轉眼珠,看向別處。
「⋯⋯你這傢伙⋯一直在屏蔽我的嗅覺嗎?!」
「沒有,只屏掉了血腥味和消毒用的酒精味而已,我不想讓你吃飯的時候沒意沒思的⋯⋯」
「那不是重點!」椎名吼她,氣噗噗地下了床,走進浴室。
盥洗台上有烈酒壺,水槽裡還有幾絲沒沖乾淨的血,止血鉗、鑷子和一坨沾了許多血的髒紗布被扔在裡面,而那顆應該是被當事人自行取出的彈頭則刺眼地擺在鏡子前的置物板上。椎名抽了下眼角,把血跡沖去、扔掉垃圾、清理好自己的下半身之後又弄了塊新的濕布回到房間。
「還好,睡過去就要忘記吃藥了。」八幡躺在床上剝板裝藥片「幫我拿酒壺,立希さん。」
「不准用酒吞。」
「⋯⋯那我乾吞。」
椎名嘖了一聲,把濕布丟在床頭,回浴室拿來酒壺交給八幡。她撿起濕布,看八幡把酒壺放在肚子上繼續剝藥片,凶巴巴地說:「你這是什麼鬼姿勢?」
「會流出來。」
「哈?」椎名哈完,才意識過來對方是什麼意思,她漲紅了臉「⋯⋯坐起來,我幫你擦一擦。」
八幡很聽話,但這種時候聽話,已經不能讓椎名消氣。椎名蹲下來,替對方清理乾淨,而後將濕布折起,抬頭看八幡吞避孕藥,又低頭盯著手上的濕布,怒氣未消的語氣裡帶著切實的愧疚「⋯⋯我還是覺得⋯這對身體不好吧。」
「這樣比較方便。」
「會影響到你的服役生涯吧。」
「生點小病早點退役也不錯啊,說不定立希さん會養我。而且我想死在床上,不想死在戰場上。」
憑良心講,八幡的語氣應該是中性的,可聽在椎名耳裡,似乎又有那麼一點點輕浮。她不喜歡對方輕浮地說話,那讓她很難受,但並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她一直覺得八幡的輕浮有點假,所以更想不透這件事了。她鬱悶起來,默默起身,去把濕布洗淨晾起,然後拿乾淨的紗布來,替八幡的傷口重新包紮。那確實只是個外傷,子彈沒打到刁鑽的位置、沒傷到神經、離鎖骨下動脈也有段距離。椎名處理好了傷口、替八幡把襯衫穿回去,還是把手放在對方肩上嚴肅道:
「你應該告訴我的。」
八幡搖頭「立希さん總是大驚小怪,告訴你你就不會願意操我了。」
「──什、什麼操?不要講得這麼粗俗⋯⋯!」
八幡躺了下來,褲子也不穿,窩進床的內側閉上眼,然後拍拍旁邊的空位。椎名實在不明白──而且大概永遠也不能明白──這個剛剛才被自己做哭的傢伙為什麼馬上就能害她自我難堪?她輕嘆口氣,確實也是累了、確實也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只好懷著這種自己彷彿輸掉什麼似的彆扭上床去。她一躺好,八幡便湊了過來,那傢伙沒有睜開眼睛,盲伸出兩根手指戳在她的胸口,兩根手指像個站立的小人一樣。
「立希さん,不要生氣了,」八幡曲指,前兩個指節倒下來貼在椎名的胸口,兩指彎成L字形「下次不敢了,下跪道歉,原諒我。」
「你好沒有誠意。」椎名抓住胸口上表演手指下跪的那隻手。八幡低低地笑了兩聲,靠在她身側,很快就睡著了,平緩的呼吸聲被收音機持續放出的白噪音蓋了過去。
椎名睜眼,想看她,卻先是看到烏鴉的一對黑溜溜圓眼睛。她的嚮導的精神嚮導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現形,站在床頭櫃上盯著她倆。這畫面客觀想來是有些恐怖的,可那對圓眼睛從來不讓椎名感到恐怖。
「⋯⋯撒萊?」她問,烏鴉歪了歪頭,抬首看向前方──她們的床尾處,椎名順著撒萊的視線看過去,當然沒什麼特別的,只有兩人被罩在被子裡的腳,她動了動腳,又抬頭,發現烏鴉的視線早已回到了自己身上「⋯⋯真搞不懂你們。」她喃喃道,微微握緊了八幡的手,八幡比較淺眠,她緩緩地、輕輕地把那隻手拉到唇邊,吻了一下,沒有吵醒她。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