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女友問我為何ナオミ要用假名，我跟她說寫直美的話有點不符合故事氣氛，結果她說：「不是可以叫娜歐蜜嗎？」我頓時覺得五雷轟頂，一方面是因為沒想到，一方面是被「娜歐蜜」這個清純少女一般的名字給嚇壞了。
不知各位覺得如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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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覺得奧菲岡看起來怎麼樣？」
「沒有想像中壯觀呢。」凱伊毫無惡意地歪著頭笑了笑，於是ナオミ也跟著笑了笑，回過頭去繼續策馬向前。她們在奧菲岡的城牆之外，尚未進城，道路完全不直，彎彎曲曲，兩側都是小販，人又多，速度便慢了下來。對方身上是三天前才受的傷，這三天來她們日日趕路，現在亦四平八穩地騎在馬背上，凱伊不由得佩服起這位退役軍人。「因為行軍時落下只有死路一條了。」ナオミ這麼說，又補充道：「現在這還算好的，在暴風雪裡帶著傷趕路那才叫地獄。」「…妳們是跟真理打仗？」她問，那時對方點點頭，便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近城處完全被小販佔據，推銷叫賣的勢頭特別兇猛，ナオミ叫她別跟那些人對上眼神免得被糾纏，湧上來的小販們人多勢眾，仍讓她們操起韁繩來礙手礙腳。
好不容易抵達城門口，她們早以下馬牽繩，排入進城隊伍之後，ナオミ才又回過頭來對她說：
「等妳看到豪宅和港口再讚嘆吧。」
太陽很大，隊伍前進的速度不快，通關之後她的衣服早以濕透。她看對方皺眉摀著受傷的地方，就提議先找旅店休息。
「港口明天再看就好了啊，我又不急。」她半開玩笑地說。
「我也沒有把妳當第一次離家的小女孩。」對方大概也是半開玩笑地回答。
來到人潮不那麼擁擠的街道，她們重新騎上馬背，ナオミ又跑在前面了，凱伊不介意，半留意著跟上，半副心思拿來觀察周遭。
這城市算乾淨的了，然而海港城市注定無法乾淨到哪裡去。主要道路上鋪著石磚，建築物大半是磚瓦房屋，瓦片整整齊齊的都是橘紅色調，居民看起來也挺和善，城裡的商家氛圍與城外小販大相逕庭，凱伊想城外那些小販很可能是外地商旅，要不就是流浪者，因為奧菲岡往來人流眾多，才選在城外做生意的吧。也因為身為人流眾多的海港城市，此地的旅店特別多，她們剛才就經過了好幾間，ナオミ沒有停下來，凱伊又想，夥伴心裡大概早有中意的店家，待會搞不好還要對自己說「帶妳住全奧菲岡最好的旅店」什麼的。
商店種類很多，邊騎邊看也頗是有意思的。魚販最多，空氣中都聞得到鹹味。不像偏僻小鎮那樣只有雜貨店，這裡有果舖、肉舖、賣蔬菜的、布店服裝店、打鐵舖、木匠工房，也看到幾間餐廳，另外還有古董店、小劇院和銀行，的確是座有點規模的城市。
劇院附近有賣小報兼小賭場的店家，不管到哪裡人都是喜歡八卦的吧，兩三種地方報紙，其中一種就寫著「奧菲岡八卦報」，這種東西凱伊沒少看，在坎普圖魯就叫坎普圖魯八卦報，在塔吉克就叫塔吉克八卦報。內容除了當地八卦以外，那些佔領了最佳版面的「大新聞」早已不是新聞，其中最年輕的消息也流傳了一年以上，最老的恐怕都能追溯回三十年前，邦國內還算民風淳樸，要是哪個城市發生了駭人聽聞的事件，不被議論個五年十年也說不過去……最近似乎沒什麼新奇事件可寫……讓她瞧瞧，凱伊瞇起眼來…希克曼滅門血案、塔吉克的男同性戀情侶殉情橋下、齊克兄弟貴石公司破產、傑克．艾勒奈亞藝品商的崛起故事、梅維爾貿易車隊在經過拉班山脈時發生落石意外……全都是年代老舊的消息，無聊得彷彿在催促她，要她再搞出點真正的大「新聞」來。想到這兒，凱伊兀自笑了笑，移開視線，將這個念頭拋諸腦後。
雖然街道呈棋盤狀排列，屋瓦用色也統一，商店和民居卻沒有分開。在凱伊看過的大城市中，這兒還算小巧可愛的了，途經一些圍牆高大、上頭安了金屬尖刺的住宅，牆壁是白色的，那幾棟房子比其他要大得多，方位讓它們擁有較好的採光，周圍商店也沒有容易髒亂的魚販肉舖，明顯是這座城裡有錢階級的居所聚集之處，十之八九是ナオミ所說的豪宅了。這樣的房子凱伊一般稱作舒適別緻的中產階級住家，還不會叫它們豪宅，但她沒興趣潑對方的冷水。
稍稍出乎她意料之外的，ナオミ逐漸遠離了鬧區，路面從石磚道變成了泥地，感覺得出來她們正爬著坡，距海越來越近了，不久之後，兩人來到一處小山頭，這兒並不偏僻，房屋聚集在一起，炊煙裊裊。從這小山頭上往海灣方向看去視野不錯，也吹得到海風，令人一下涼快許多，ナオミ的臉色看來也好多了，她的朋友把衣服解開，見腹部上的傷口並沒有滲出血來，汗也差不多乾了，就把襯衫釦子扣回去，翻身下馬。
山頭上的旅店名叫克雷頓，招牌破破爛爛，然而生意很好，一樓空間頗為寬敞，並且坐滿了人，吧檯在中央，裡頭站了一個高壯男子。
「兩杯麥酒，坐那邊。」ナオミ朝那男子喊道，指指遠處空桌。對方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朝她們點頭。
坐下之後凱伊才感覺到累，多天下來不是騎馬就是走路，兩腿又酸又僵硬，大概跟上了點年紀也有關係，木椅子老舊但坐起來很舒適，她靠著椅背長噓一口氣。
一會兒手端托盤的女侍來到她們附近，正幫別桌送酒送菜，ナオミ朝那兒瞥了一眼又把頭撇回來，凱伊也渴極了，但女侍仍在不遠的桌子間穿梭，不時跟坐著的年輕男人們講上幾句，「喂！妳到底要不要過來！」ナオミ喊她，她就扭過頭對著ナオミ吐了個舌頭。
最後托盤上只剩下兩杯麥酒，她走過來，把她們的酒端上桌，她有一頭深色偏褐的紅髮，連身裙的領口拉得很低，馬甲卻繫得很緊，勉強在鎖骨下方擠出一條溝來，帶著雀斑的臉上朝著ナオミ綻開笑容。
ナオミ皺起鼻子端酒起來喝，不理她，她就用力打了退役軍人後背，大概是震到傷口，ナオミ嘴裡一口酒給嗆回杯子裡，她佯怒：
「妳的胸部硬得跟石頭一樣，再那麼兇永遠都嫁不出去了。」在遭受二度攻擊之前，她又補充：「這是凱伊。」
「我是亞理莎。」女侍朝自己伸出手來，凱伊便也伸手與她握了握，微笑著說：「妳好。」
「新的女人嗎？」女侍這句話是對著ナオミ說的，證實了凱伊先前的一些推測。
「不不不，是新的大姊。」
「妳不都自己當老大，從來不叫別人大姊的？」她驚訝得抬起眉毛，看向凱伊「…那凱伊小姐一定比妳還要厲害。」
「她救我一命。」
「我也救妳一命，妳怎麼不尊敬我一點？」
「先把胸長起來吧，丫頭。」
亞理莎一面拿托盤打ナオミ的頭一面對凱伊說：「千萬別相信她，她只尊敬妳雄偉的胸部。」
凱伊輕鬆的看著她們，一邊喝乾了杯中的酒，亞理莎接過她的杯子，問是否再來一杯，凱伊點點頭。
「順便弄一點吃的來，我們要餓死了。」ナオミ從亞理莎的手臂中掙脫，插嘴道：「然後幫凱伊安排一間好房間，趕路也快要累死我們了。」
「要多好？」
「最好的，我來付錢。」
「我自己付錢就好啦。」
ナオミ皺起眉頭像趕蒼蠅一樣擺著手，直接無視她的話，掏起錢袋來。
「妳也住吧？」亞理莎問。
「住啊，住妳房間。」
女侍數了數，收下錢幣，最後一次用托盤敲了ナオミ的頭，正準備離開，被ナオミ捉住了手。凱伊挑起一邊眉毛看著ナオミ從背包裡拿出那個裝著望遠鏡的小羊皮袋，看也不看，遞給了亞理莎，「禮物。」她簡短解釋，就把臉埋進酒杯裡。亞理莎略為拘謹地瞥了凱伊一眼，停在原地像是在斟酌表情，最後卻也不知道怎麼表情，接下禮物，帶著笑意低聲說了句「歡迎回來」，而後離開。
「…妳的臉抽筋了嗎？」她一直沒有把抬起的眉毛放下，導致ナオミ無法無視自己。
「…她今年幾歲？」
「我記不太清楚，好像是十五歲。」
「十五歲，我的天啊。」
「幹嘛？」
「ナオミ。」
「…幹嘛？」
「老牛吃嫩草也要有個限度啊。」
「我記得妳比我還要大啊姊姊。」
「我可沒有跟年輕小女生這樣又那樣。」
ナオミ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腳「我們什麼都沒有。」她說，另外一位侍者剛好端來食物，就幫著一起端上桌子。凱伊想什麼叫什麼都沒有？為了帶件禮物肚子上被捅個洞嗎？聳聳肩不予置評，也動手幫忙，末了她撕起麵包，喃喃道：「妳知道妳不用幫我付錢的。」
「餵飽我的窮姊姊那點錢我還是有的，妳別擔心。」
「我不窮啦。」
「妳不窮的話為什麼做那種狗屎工作。」
「…我只是需要一點小錢買酒喝。」
「妳看。」ナオミ朝她攤攤手。
凱伊噤了聲，覺得解釋起來實在太複雜…不，也不是複雜，只是麻煩，便把麵包沾進湯裡吃起來，轉移話題：「妳剛說她救妳一命，怎麼回事？」
「幾年前我第一次來這裡，算是流浪過來的吧。」ナオミ也動起盤中食物，有點口齒不清「那時候我有點慘……應該說很慘，一毛錢也沒有，好幾天沒吃了，但是我不想把螢火蟲賣掉，我們在一起很久了……我在這間店的後院想翻東西吃，那裡可能有廚房丟出來不要的食物，但是在找到能吃的東西之前就餓昏了。」
凱伊努力不去想十五歲再剪掉幾年會是多小，接話道：「然後她救了妳。」
「對，她偷偷給我東西吃，被她嬸嬸打了一頓。後來她聰明一點了，沒被發現的弄來食物，她把我藏在房間裡。」
哇噢，然後妳就對她一見鍾情了。凱伊忍住沒有把感想說出來，點點頭繼續用餐，她可不想再挨一腳。
不一會兒，方才吧檯裡的壯漢端著臘肉走過來她們桌邊，他拍拍ナオミ的肩膀笑著說：「好久不見，歡迎回來。」
「好久不見，克雷頓。」
「新朋友？」
「嗯，我需要你幫我好好招待她。」
「那正是時候，今天我這兒有很好的肉。」克雷頓露出一個更大的微笑，鬍子都翹起來，也轉頭過來看看凱伊，商人的營業用笑容，凱伊看多了，但這個男人的笑容中還存有許多純樸稚氣，所以她並不反感。
「怎麼賣？」
「一個銀幣，切兩片給妳們，我會給妳切這樣厚厚一片。」他用手比劃。
「那麼來一點吧。」ナオミ掏出一個銀幣。
克雷頓也的確給得很大方，各切了厚厚一片放進她們盤裡，嘗起來足足勝過小鎮餐館好大一截。他在吧檯的工作似乎告一段落，留在桌邊詢問她們是否合胃口，又向ナオミ探問旅途中的事情。凱伊邊吃邊聽他們閒聊，酒杯又空了，但她不太想再喝麥酒，便等著時機想詢問有沒有其他飲料。
然而她還未開口，克雷頓就自己說起了店裡收藏有一甕佳釀，滋味是如何如何地驚為天人，只見ナオミ翻起白眼，轉頭過來向自己解釋：
「那傢伙好幾年前向外地商人買的一甕酒，太貴了賣都賣不出去，卻還是逢人便推銷，又堅持酒是越放越貴，年年漲價，我看他永遠也賣不出去一杯。」
「一杯多少啊？」凱伊好奇地問。
「一個金幣有找。」 克雷頓笑著答，被虧了也不生氣，看樣子連他自己也不相信能把那酒賣出去了，自己也當成笑話在講。
「去你的一個金幣有找。」ナオミ搖搖頭。
「那來一杯吧。」凱伊輕聲說，其餘二人都愣住了。
然後ナオミ開始大笑，克雷頓則是不好笑出來，默默站著有些手足無措。
「老闆，你說一個金幣有找，你真的能找我錢嗎？」
對方點點頭，凱伊便開了箱子，從裡面拿出一個金幣遞給他。
「…等等，凱伊，妳不會真的要用一個金幣買一杯酒吧？」ナオミ看她的眼神彷彿她腦袋燒壞。
大概是以為這一個金幣就是她身上的所有財產了吧。
「…沒錯，等一等。」她對克雷頓說，又摸了一個金幣出來「我忘了給好朋友的那一份。」
ナオミ再次愣住了，克雷頓則是愣了幾秒，趕緊跑進廚房去，他回來時身邊跟著一位婦人，大抵是他太太。婦人離她們桌子一段距離，看克雷頓把酒端上桌（當然還有找的零錢），嘴裡似乎是念著不敢相信那鬼東西居然賣出去了。
凱伊看看杯裡，聞了聞，是葡萄酒，已經很久沒喝到了。不打算摻水，克雷頓給的水杯被她擱在一邊，她嘗一口，不是劣質酒，卻也不到頂級，味道令人懷念，像是小時候她跟傑克一起去廚房裡偷來喝的葡萄酒──媽媽只准他們每天的點心時間喝一小杯。
她很滿意，又塞了錢到克雷頓手裡，說還要兩杯，分別隔些時間後再上就好了。
老闆與老闆娘回到吧檯之後，ナオミ還愣著，沒動眼前的酒與水，盯著自己看。
「…妳剛還說妳工作是為了在小鎮買酒喝？」
「…我沒說謊啊，」凱伊聳了聳肩，一臉無辜「我需要『一點小錢』買酒喝，他們不是不收我的金幣認為那是假的，就是沒辦法找我錢……我真是為了餬口才工作的。」
ナオミ看看她，又看看眼前的酒杯，嘴裡喃喃著什麼髒話，最後一臉沒辦法的笑出來。
「…妳好樣的。」她說，動手把水摻進酒裡。
「謝謝，我知道。」凱伊答。
她靜靜地喝了一會兒，給對方一點時間，沒什麼好急的，都已經是朋友了。
「…我好像還沒問過妳姓什麼？」最後ナオミ說，一個字一個字，壓低了聲音，聽起來特別小心翼翼。
「……妳是問哪一個姓？」凱伊低低笑著，臉上是以狡黠來形容又嫌過份清爽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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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與後記：
※說ナオミ老牛吃嫩草的凱伊(29)，還不知道在故事內時間點的此時，大吉嶺還只有十八歲而已（爆
※十個紅髮九個騷，亞理莎就是不騷的那一個（亞理莎：
※作者視角：凱伊就是要有錢，沒得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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