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8日 星期六

【艦これ】【嵐野分】視星等6.50的遙遠直線 之二:八十八夜別離霜

(嵐野推廣無料本的內容)

之二:八十八夜別離霜



  提督養了三隻金魚,都是非常漂亮的紅色,牠們拖著長長的鰭和尾巴,在佈置了大塊岩石和水草的水族箱裡緩慢游動,好像穿著禮服的王公貴族正巡視自己的領地。嵐把飼料丟進去後,在魚缸旁的便條本上寫下日期,金魚的記憶只有幾秒鐘,提督這麼說過,餵魚的人要記得把餵的時間寫下來,因為牠們不會記得自己到底吃過多少飼料。
  『餵太多的話會撐死。』提督說。
  『妳覺得妳的金魚記得妳嗎?』嵐好奇地問。
  『不記得吧。』那時提督從文件中抬起頭看她『…真有趣…野分也問過一樣的問題呢。』
  ──是嗎。嵐喃喃自語,把筆放回櫃子上。提督不在執務室,她是來找對方的,看到魚缸便順手餵了一下。環視房間,她坐進沙發,思考最晚可以待到什麼時候,四驅的夥伴們還在等她,太晚回去看起來會很可疑。好在五分鐘內就讓她等到人了,嵐開門見山地說了她要說的話,提督靠在椅背搔著下顎思考起來,嵐覺得她實在考慮得太久,頻頻用指節輕叩桌面。
  「…我答應妳就是了,請不要發出噪音。」
  「謝謝。」
  「妳應該跟我說對不起!」提督皺著眉抓亂頭髮。
  嵐退到門口,又回頭說了一次謝謝,提督瞪她,她沉默但慎重地點點頭,關上門。

  萩風問她去了哪裡、怎麼這麼晚回來,她說自己被提督絆住、稍微聊了一會兒,萩風接受了,沒有多說什麼,趴在棉被上的舞風也低下頭、目光回到手上書本。倒是坐在書桌前、離自己最遠的野分,一隻手臂夾住椅背回過頭來,遲遲沒有將視線收回去,她頭一偏,兩人就對上了眼。
  面無表情的野分看不出在想什麼,但她想,野分也不會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她很自然的別開臉,走向自己的壁櫥。
  換上睡衣後,她主動負責熄燈,沒有光的房間同樣令人感到不舒服,這個晚上她卻睡得特別安穩。
  隔天一早她們出海遠征,天氣已經暖和起來,嵐用力伸個懶腰,馬上就被舞風從旁邊超了過去。萩風與她並肩航行,兩人閒聊起來,天氣晴朗,海面風平浪靜,可是野分一直在後面,視線黏在自己背上,她被盯得冒汗。
  「…嵐,嵐!妳有在聽嗎?」萩風扯了扯她的手臂,嵐這才回神。
  「──呃…抱歉、抱歉。」
  真是的…萩風唸著,臉貼了過來,她動作一僵差點跌倒,萩風皺起眉頭「…妳還好嗎?…身體不舒服嗎?」
  聽到關鍵字的野分急忙來到她的另一側,彎下腰來查看低著頭的她。不,妳們、妳們,不要同時這樣盯著我看,嵐在心裡哀嚎。與此同時,前方的舞風回過頭來看著這邊,出聲喊她們。她抓住萩風的手臂,說:「萩,妳去舞ちゃん那邊。」
  「除非妳先告訴我妳怎麼了。」
  「我沒事,我…我,只是在想事情。所以妳去舞ちゃん那邊,不要讓她擔心,妳們再這樣看著我,她都要回頭了。」
  萩風偏偏頭,跟野分對看一眼,最後還是照她說的到舞風那裡去了。
  「所以妳怎麼了?」萩風走遠後,野分用揶揄的眼神看著她。
  「都是妳,幹嘛那麼熱情的盯著我?」
  「……沒做虧心事還怕人看嗎?」
  「…妳生氣了?」
  「才沒有。」
  「齁?」她勾了勾嘴角,覺得似乎扳回一城。
  「…我只是在想,妳有事情沒告訴我,但我不知道是什麼事。」
  「很介意嗎?」
  「有點介意。」
  「…妳很快就會知道了,我保證。」嵐斂起笑容,正色道。她直直望著野分閃爍的眼睛,對方透過她的眼睛不知道正看著哪裡。
  「好吧,那我安心了。」不短的一陣停頓後,野分說。
  「欸?」嵐抬起眉毛,她原以為對方會繼續追問。
  「因為妳說到做到,嵐,」野分又笑了笑「妳的保證總是令人安心。」
  這句話殺得她措手不及,嵐覺得腦袋一陣熱。她甩開野分繼續前進,抬起手臂想要故作自然地遮掩面部,野分則是重新落在了後頭,無意追上自己的從容樣子──還真是她的風格──嵐煩躁的抓了抓後腦勺。

  當天晚上,提督又在一間空出來的倉庫放電影。萩風說想要去看,嵐有些不情願,她不好意思說,自己看電影是會流淚的,她曾經因為好奇而參加了某幾次的觀賞會,恰巧都沒有和萩風她們一起。第一次時,她被淚水滑過臉頰的觸感驚嚇,當下急得左顧右盼,還好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而後幾次,她極力忍耐,並偷偷觀察其他人,似乎是在急切尋找;所以她總喜歡看見臨坐的人默默抽著鼻子、偷偷拭淚,或帶著淚痕離開,但是讓這些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饒了她吧。
  她拗不過萩風,只能陪著一起去,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舞風與野分對電影沒有興趣,早早回房。
  然而,她的擔心是多餘了,今天播放的是一部喜劇,還是連一點浪漫要素也沒有的喜劇。萩風在放映途中勾著她的手臂,嵐無法將注意力集中在銀幕上,她想,萩才沒有要看電影。果然,結束之後萩風靜靜待在坐位上,眾人紛紛離席,只剩下提督和秘書艦在前面收拾投影機,她用詢問的眼神看看對方,萩風不為所動,挨在她身邊。
  ──唉。
  「妳是不會放過我的呢。」
  「知道就自己說吧。」
  「我想出去看星星,可是不想被妳看見害怕的樣子。」
  「…這是什麼意思?」
  「我希望妳不要跟我一起去。」
  「…去哪裡?」萩風離開她的肩膀,面色不妥。
  「因為不想被妳看見害怕的樣子。」
  「…去哪裡?嵐?」
  「我要去執行夜戰任務。」

  回到房間後,萩風果然跟大家說了,嵐不驚訝,萩本來就不是那種會把事情憋在心裡的孩子,只是野分盯著她的視線,還是令她有些哀怨,她偏過頭去看萩風,視野卻又立刻被野分擋住了。
  啊…是呢,現在,自己好像是被野分親摁在牆上的狀態呢──而且還是生氣的野分親,啊啊,生氣的野分親,那麻煩比一百個惡作劇的舞風疊加起來都還要麻煩好幾倍。
  嵐深吸一口氣,想,我沒有背叛誰,我不需要道歉。她心一橫把野分推開,「不要這樣。」她說,覺得自己看來應該是冷靜的。
  「妳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
  「夜戰任務不需要妳,這個鎮守府還有很多驅逐艦。」野分扯了扯被她推開時亂掉的領帶,然而沒能整理好,反倒顯得更凌亂了,領帶被扯下來,扔到和室桌上。
  「我不需要去,不代表我不能去啊。」
  「噢抱歉,我說錯了,不是不能,是妳沒有能力這麼做。」
  「…妳什麼意思。」她的目光一下子聚攏。
  「妳怕黑,不是嗎。」野分走去桌邊撿她的領帶。
  「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而且就算害怕──」
  「──對、對、對,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但事實就是妳非常怕黑、怕得不得了!」野分一下子回過身來逼近她,用捏著領帶的手推她「我才不要聽妳說那些,妳倒是告訴我妳是在逞什麼英雄?」
  「我沒有!」她皺眉,吼出來「妳才是、要不要告訴我妳在發什麼神經啊?」
  野分把領帶摔在地上舉起手來,萩風急忙從拉住她,說:「野分親…冷靜一點,是嵐不好,一個人做這麼危險的事,我去拜託提督,叫她讓我──」
  「──不准,妳們兩個,誰也別想去。」野分瞪過去,萩風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野分親…」
  「舞風。」野分抬起眉毛。
  「野分親、嵐她,不是故意的…雖然她應該先告訴我們,但是──」
  「──舞風,這是我跟嵐的事情。」
  「妳跟嵐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舞風皺起眉頭,人也站了起來,不到半秒那雙眼睛就被水霧盤據。嵐看了瞬間無措起來的野分一眼,立刻擋在兩人之間「好了、好了,該睡覺了,我們鋪床吧。」
  「…嵐……」舞風委屈地扯住裙子下擺。
  「鋪床吧,明天還要早起。」她用眼神示意,萩風最先走向壁櫥,然後舞風也低下了頭,去拿被子。
  一會兒,抱著被子的舞風擠到了她身邊,嵐停下動作,舞風不說話,待在房間另一頭的野分背對著她們鋪床。她忍住伸手去揉太陽穴的衝動。
  「能替我去陪陪野分親嗎?舞ちゃん。」她說,膽小鬼嵐這麼說。沒關係,舞ちゃん原來也是想要過去的啊──她這是在做對的事──這個想法在瞥見野分的側臉之後更加堅定,野分親身邊只要有舞風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不再往那處看,把頭埋在萩風懷裡,被子拉過頭頂。

  隔天一早她在鬧鐘響起前醒來,一抬頭就看見披散頭髮捲著棉被坐在窗邊的野分,嵐嚇了一跳。
  ──她、她氣得一夜沒睡嗎?
  幾乎是起身的同時,野分回過頭來,她們對望許久。
  「早安。」是她先開了口。早安,野分也說,回頭看了看一臉淚痕蜷在棉被裡的舞風,緩緩把臉埋到了雙手中。
  「…妳還是不希望我去嗎,妳可以去跟提督──」還沒完全醒來、不讀空氣的嵐又唐突開口。
  「──那是我們的事情。」別去煩提督。
  噢,她像個傻瓜一樣點著頭回應,噢。一個晚上之後終於冷靜下來了呢,野分親,她想。看著坐在窗前的野分,銀髮反射了陽光,全世界都熠熠生輝。對不起──悶悶的聲音從指縫中傳出來,然而身為被道歉的對象之一,她可一點都不好過。
  嵐爬出被窩,過去坐在她旁邊,伸出手來,但是那只手在半空中懸了兩分鐘又十三秒之後,還是縮回去了。

  野分依舊把臉埋在手裡,嵐看著窗外,問她在想什麼?
  「…祈求這房間夏天涼爽,冬天溫暖,然後妳們都在,那就夠了。」
  ──那就夠了。野分喃喃地說,如同每一次回答她那樣,那麼溫柔的語氣。

  ──破壞了野分親祈願的我,因為是這樣的我,在曾經攙扶過她的那天之後,再也沒有擁抱過她了──雙手緊緊交握,嵐閉上眼睛,像嗓音虛無飄渺的萩風一樣、像無法停止旋轉的舞風一樣,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如果不逃離,她就會灰飛煙滅,如果不回頭看,她就會在黑暗到無從辨識方向的維拉灣中掙扎滅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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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八十八夜別離霜:立春後八十八天左右會降下最後的霜,近幾年有人將這句俗語衍生,稱距離2月14日情人節八十八天之後的5月13日(閏年的話是12日)是情侶間最適合分手的日子。
※金魚只有數秒記憶的說法是假的,只是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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