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8日 星期六

【艦これ】【嵐野分】視星等6.50的遙遠直線 之三:無光害朝聖

(嵐野推廣無料本的內容)

之三:無光害朝聖



  「……妳覺得我們存在的目的是什麼?」檢查完連裝砲的皮帶,嵐問。
  「啊……妳開始在意這件事了。」時雨抬起頭來看她,停下了動作。
  「什麼意思?」
  「等到對這個世界的新鮮感消退之後,每個人都在問這個問題,」時雨站了起來「我聽過許多人的看法,但那些不見得會是妳要的答案。總之,這是個不好回答的問題。」
  時雨是最早一批來到這個鎮守府的艦娘其中一員,嵐想,所以她才認為,如果是時雨的話,可能會知道些什麼吧,從對方的回應看來,也是如此。想到這邊……
  「妳知道鎮守府剛剛建立時的事情嗎?」
  「妳想知道?」
  「因為我好奇他們為什麼要蓋鎮守府。」這話一說出來,她就後悔了,不是有什麼失禮之處,而是一下發覺自己問了蠢問題。
  「我畢竟是艦娘,待得再久也不會變成人類的。不過,光說他們為什麼要把我們叫醒,這問題就簡單多了,我想妳也知道,那是因為他們要我們打仗。」與看似諷刺的言語相反,時雨溫和地笑著。
  受那個柔和的嗓音鼓勵,嵐也回以微笑。此時,前方不遠處的川內さん回頭看了看她,她點點頭,船塢的鐵門伴隨著鐵鍊與齒輪的聲響緩緩開啟,漆黑漫延進來。
  「時雨,可以讓我聽聽妳的答案嗎?」
  「我的答案?」
  「嗯,妳存在的目的是什麼?」
  「…好好活著,因為過去的時間是永遠都不能改變的。」方才說過不好回答的問題,時雨幾乎沒有思考的,一句話答了個乾脆。

  海面很黑很黑,沒有人講話,空氣中滿佈開戰前的緊繃,她分辨不出這跟白天出擊時的氣氛有什麼差別,卻每分每秒都令人煎熬。
  直至發現敵人,嵐握緊了連裝砲,同時發現自己不論是內心還是雙腿都顫抖不已。
  然而所有人都無暇顧及她的情緒,包括她自己,因為敵人的砲火已經衝破黑暗與寂靜迎面而來。
  砲雷擊戰開始了,她必須承認,有好幾次的攻擊是在未確實瞄準的狀況下胡亂射擊的;也必須承認,在好幾次砲彈擦著袖子頭髮飛過時,都後悔著自己參加了任務。
  三四回的交鋒過去,敵方火力明顯弱了下來,到了第六回攻防,海面上只餘三道雷跡,路徑明顯,不廢吹灰之力就能避開。她的夥伴們實力堅強,也覺得自己特別幸運,戰鬥在轉瞬間開始,同樣在轉瞬間結束。旗艦的川內さん已經在連繫執務室,她們就要返航了。一陣風帶走了最後的煙霧 ,黑煙散開之後回歸一片清澄海面,跟白天一樣,海永遠連著天空,嵐順勢抬頭往上看,看見雲散開之後,星星出來了。
  好黑的夜裡面好亮的星星。
  只是一瞬間的事,她忽然意識到,那是她跟野分一起、以及她們四個人一起,曾經看過的星空。在著任之後都還沒有過,因為她跟萩風根本就不會在晚上離開宿舍,但她想起來了,好久好久以前,一起看著星星時野分的側臉。
  好懷念,好開心,又好感傷,她又哭又笑,手還是在發抖,但這不是什麼需要遮掩或否認的事情。她弄懂了,夜晚很可怕,但是沒關係,因為抬頭就是那片跟妳一起看過的星空。
  她由衷快樂地笑出來,時雨轉過來看她,她望回去,更加努力的露出笑容想跟對方分享自己的喜悅。好像能明白自己存在世上的理由了,雖然只是一團未成型的概念、無法被言說或理解,卻正穩當走在逐漸變得清晰的道路上,明確意識到這一點還真是第一次。
  她眨眨眼,時雨倒映了整片星空的眼睛好像在跟她說:誰說心碎過後就無法享受世上美好?

  她沒有受傷,卸下儀裝回到房間後,身體疲憊不堪,衣服也滿是煙硝味,精神卻非常好。萩風、野分和舞風沒有睡覺,堅持著等她回來。洗澡後,接受萩風的好意讓她替自己吹頭髮,嵐啃著為她留下的麵包,其他三人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剛剛獲救的遇難者一樣,嵐覺得好笑。
  雖然不久前才嚇得發抖,此刻她的臉上卻是自信的笑,她不會說自己僅僅出擊一次就克服了對夜晚的恐懼,但她明白了自己還會去第二次、第三次。
  害怕也沒有關係,因為恐懼在戰鬥真正開始之後,自然會成為無關緊要的小事。就像賽跑的時候,最令人緊張就是鳴槍前的屏息,鳴槍之後盡全力衝刺都來不及,哪還有餘力感到緊張。
  大家彷彿被她安定的心情感染,時間如同回到去年年末,她們沉浸在重逢的快樂中,沒時間去管那些太複雜的事情。甚至就連野分,也拿她沒辦法似地微笑了。
  而後,她們終於就寢,睏意襲來,嵐簡直是倒頭就睡,然而所剩無幾的意識正告訴她,左手被什麼東西碰到了。她撐開眼皮轉過頭去,野分正看著自己,這場景似曾相識。那隻手若有似無地碰著自己的手背,不乾不脆的嵐覺得彆扭,便將它握住不放開了。
  「我還是希望妳可以不要去。」
  「…妳讓我覺得受到了良心的譴責,野分親。」
  「但我知道妳是不會住手的我都知道。」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說呢?」
  野分沉默了,難得透出好玩氣息的眼神彷彿在說為什麼不行呢?
  ──所以這是在撒嬌嗎?出於某種難以啟齒的感情,嵐有這樣的期待,姑且明白這種事是不能問出口的,於是做為替代,她緊緊握住野分的手,不放對方離開。
  「我猜接下來,妳會連萩風都帶去。沒辦法,只好讓我來保護妳們了。」
  「嗯,拜託妳了。」明明就在撒嬌,卻擺出一副姊姊的樣子,真是可愛。
  「妳這個麻煩製造機。」
  「如果不會真的讓別人心碎,我想學著當個麻煩製造機啊!因為生命這麼短暫。」她想起時雨說過去的時間就再也不能改變了。
  可是野分,似乎不樂意聽到這樣的話,抽開手側過了身去。
  啊啊,好可惜。撒嬌的野分親,僅僅只維持了幾分鐘而已。嵐緊了緊已經空掉的左手,看著野分的後腦勺,彷彿能看見裡面的齒輪正艱難無比地轉動著,試圖為它的主人解釋一切。
  手懸在半空中進退維谷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這個人真討厭,總是能讓自己一秒鐘從溫暖的氣氛中跌落鬱悶。
  「我絕對會保護妳們的,這一次。」這是野分的最後一句話。
  她真想摀住眼睛摀住耳朵,就能說自己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可是她怎麼做得到呢?把視線從野分親身上移開的這種事。

  很快的夏天過去了一半,雖說是一成不變的日子,也以令人心慌的步調快速消逝。除了對時間本身的惋惜,她也感嘆著最適合看星星的夏天就要結束了。練度提高後,她也帶著萩風在繁星閃耀的漆黑海面上航行過了,嵐記起許多星座,她指給萩風看,有時也在房間裡指給野分和舞風看,儘管那位子遠遠不及空曠海面上的最佳視野。

  然而就在這個夏天的盡頭,日積月累的枯燥與安穩,被一位艦娘的到來給打破了。
  那位艦娘,從很遠的地方來到她們的鎮守府。於是為了她的辛勞奔波,她們有盛大的宴會歡迎她的到來。那位艦娘性格單純親切又熱情,很快就獲得多數人的喜愛,儘管提督為了她的著任斟酌許久──有些敏感而不好明說的因素存在。
  ──「Hi!我是愛荷華級戰艦的Name Ship、愛荷華喲!」──新來的艦娘如是對她們問好。
  那時站在嵐旁邊的野分長時間的沉默起來,一言不發卻連表情都在動搖,想必不說話的理由也跟冷靜沉著搭不上邊。
  嵐努力轉動遲滯的腦袋想要說些什麼,野分卻掉頭就走。歡迎宴會上也不見她回來,嵐只好和萩風一起照看對此事同樣感到不自在的舞風。
  這位來自美國的艦娘的確用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在大家心裡留下深刻印象,大部分艦娘對舊大戰時的同盟國觀感不佳,這是難免的,畢竟是曾經與其死鬥的敵對勢力;也因此,幾乎所有人在愛荷華抵達鎮守府之前,都持保留態度,甚至準備好了要是看對方不順眼就要用不文明的手段將她趕回美國。但在見到愛荷華本人後,所有人都沉默了。
  提督是日本人,是她們的同胞,但是她們在第一次見到愛荷華時,竟然比第一次見到提督時還更感親切。所有人都驚訝於對同類的好感竟可以令從前發生過的那些事情都像是開玩笑一樣的過去,而在驚訝過後,這群適應力良好的艦娘們,也不再對此事嘖嘖稱奇,她們將愛荷華接納為同伴,繼續過著如往常一般的生活。

  可是野分不行,嵐知道野分做不到。
  直覺不能置之不理,她想找野分談談,卻一直沒有機會,正好碰到了出擊任務頻繁起來的時期,她甚至連跟萩風都時常被分在不同的艦隊。
  不過好險,提督自己也有仔細考量,在這一連串的出擊中,特意將戰艦愛荷華與四驅的任務錯開了。
  她暫時放下了心,換成被接連不斷的出擊任務占據注意力。幾天後在她執行運輸任務時,耳機裡傳來舞風所在的水雷戰隊遭到偷襲、已有多人大破的消息,果不其然半秒之後就聽到野分向提督請求去救援的話聲。
  『不行,距離太遠了。』提督說,派了另一支有三位重巡在內的艦隊過去。
  在那之後通訊品質變得斷斷續續,嵐儘管擔心,卻也難以得知情況。她跟著旗艦迅速完成任務,然後在提督的同意下朝交戰之處前進。半路上,無線電終於通了,只能聽到砲火和模糊的叫喊聲,而她們離目標地點還有一段距離。
  在焦慮中全速前進,幾分鐘後,聽到令人安心的訊息,是妙高さん的聲音,說沒有人沉沒,而敵人也已經被排除。
  嵐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然而她的一口氣還沒鬆完,耳機裡突然傳來一大串聽不懂的英文,取代了妙高さん的聲音。嵐嚇了一跳,隨即想到野分,知道大事不妙。她切換頻道,叫著野分親,可是沒有收到半點回應。她和同伴們只得繼續全速朝事發地點航去。
  待她終於趕到,立刻看見了自己最不想看見的畫面。
  ──愛荷華抱著大破的舞風,而野分用連裝砲指著美國艦娘大吼。
  ──『給我把她放下來』、『就算粉身碎骨我也』、『我叫妳離開她』──野分像護犢野獸一樣低吼著的隻字片語,斷斷續續傳進耳朵裡來。
  ──可惡!快停下妳這個笨蛋!砲口指著友軍會被送上軍事法庭的!──
  她聽見野分的吼聲、愛荷華似乎是急忙想解釋的聲音,看見舞風掙扎著在喊些什麼聲音卻被蓋過,而最後的聲音,是一聲她們再熟悉不過的巨響──
  ──那砲果然還是擊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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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愛荷華:雖然覺得大家應該都知道,還是註明一下,愛荷華是舞野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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