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15日 星期一

【GuP】【ケイダジ+全員】Forever Is Our Today ch.25 After Wedding

穿插交代黑森峰線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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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5 After Wedding

(同一時間,黑森峰大陸.克勞弗)

  「妳還有臉回來。」用的是肯定句,逸見家主邊啃著肋排肉,一邊低聲說,她坐在她的位置上,低頭盯著銀盤上的家徽,在她左右,她的丈夫和長女默默進餐,幾乎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她三兩下啃掉骨上的肉,隨手一扔,骨頭掉到了大桌前的潔白地磚上,長年服侍家主的奴隸看到了,從角落站起身來要去撿,這時家主叩下酒杯,聲音嚇得一整室人們停下動作。站在桌前的那個人──她的小女兒抬了抬下巴,沒有吭聲。那塊骨頭就一直躺在地上、她們母女兩人之間。
  家主進餐的速度一向很快,而她吃完盤中食物,便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只好抬起眼來上下打量,小女兒長得比她還要高了,一身輕甲,雕花軟皮靴,披白斗篷,把頭盔抱在臂彎裡。她從桌子後面走出來,扯住對方用來繫斗篷的粗繩,粗繩末端有個狼首金屬裝飾,她從鼻子一哼,甩手出去,金屬就打在女兒胸前甲冑,發出脆響。
  逸見艾莉卡不合時宜地想,或許自己的壞脾氣正是「得益」於母親的遺傳,她不討厭自己的壞脾氣,至少不當那是缺點,她更希望人們會用「憤怒的逸見」或「暴躁騎士」這種綽號來稱呼她,而不是實際上的那一個──劍鞘騎士。連同她母親,大概整個黑森峰大陸都當她是會走路的醜聞。
  母親的怒火似乎難以平息,動作間用力甩了一下長袍,幾乎要打到艾莉卡的臉,艾莉卡只是文風不動地站立原地,想著自己是個騎士,即使臉上被打出血來,也該無動於衷。母親瞪著她,艾莉卡猜她這是很想把自己斗篷繩上的金屬家徽拔下來,她按捺住出手保護的念頭。
  「西住丟給妳的骨頭好吃嗎?我看是比我們家的餿水香,讓妳這樣搖尾巴。」
  艾莉卡說不出話,只能順著母親的視線也去看地上那根骨頭。她想著事情不是這樣,西住大人不曾這樣對我──她翻起眼睛來想要試著說話,卻瞥見母親直勾勾刺過來的眼神 、以及手,伸了過來,揪住了她的斗篷繩,大有警告之意──別再讓我聽見那兩個字──於是她一臉叛逆地開口:「西住大人非常公正──」
  「──閉嘴!妳知不知恥!」逸見家主咆嘯起來:「全城上下都知道妳對西住家的女兒張開大腿之後換到了什麼!妳知不知恥!妳一點也不!」
  她們緊咬著臼齒像兩只被激怒的野狼一樣噴著鼻息,瞪視,對質。艾莉卡餘光裡瞥見她的姊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不禁分神想道──凱爾沙在上,想想妳的腳呀!憐惜之情一在她心中浮現,便冷靜不少,她率先歛下了目光。家主咬咬牙,便真的動手拔下那個家徽,用力擲在地上,小塊金屬發出幾聲刺耳的碰撞之後不知彈到哪裡去了。「滾吧。」她母親說,不再看她,轉過身撐著大桌,拿起杯子往嘴裡灌酒。
  「…您不見見西住公子嗎?」她問,對方先是沉默搖頭,她便對著父親與姊姊垂下頭說聲我走了,就轉身。然而猝不及防的,家主的酒杯飛過來,狠狠打在她的左臉上,她嚐到一絲鐵鏽味,斗篷也被酒水濺濕了。她沒有停下,繼續轉身走開,她離開大殿,無視想要上前帶路的衛兵,疾步而行,通過小時候居住的房間,通過西住志穗當時砍斷她姊姊右腳的大廳,通過好幾道長廊,她來到室外,走下城堡的樓梯。這時她聽見有人喊她,是她姊姊的聲音,原地等了一陣,她的姊姊才喘著氣、一瘸一拐地追上來,把枴杖夾在腋下,抱緊她,撥開她的頭髮瞧她微微腫起來的臉,又伸手把她嘴角的血絲抹去,然後說:「妳看看妳,妳長大了!」
  「呃,是啊…」艾莉卡皺了皺鼻子,有點笨拙地掙開姊姊的懷抱,瞪了周圍的隨從和衛兵一眼,他們統統低下頭去;姊姊不怪她彆扭,又摸了下她的臉,便克制的收回手,拿出方才被她們母親扯下來的金屬家徽交到她手中,她眨眨眼,擔心起這是她姊姊自個兒趴在地上摸找回來的,她腳不方便,怎麼趴在地上呢!艾莉卡只希望她是吩咐僕人們去找的。她點點頭收下了,詞窮起來,支吾了一陣,最後將她們交握的手抬到唇邊親了一下,轉身步下階梯,沒有回頭看。
  回到等在城堡外的騎隊時,馬背上久候的西住公子第一個迎了上來,「逸見大人?」他說,帶著詢問的眼神,她閉上眼睛搖搖頭,一面把斗篷解下來塞到隨從手裡,真穗送的斗篷,上面沾到了酒漬回去要趕快清洗,接著爬上馬背。
  「…我很抱歉,她不想見你。」她說:「不是你的問題,她連我也不想見……應該說正是因為我,才壞了她的心情。」發現男人微微低下了頭,她趕緊補上一句。
  「您受傷了?」隨著她調轉馬頭的動作,左臉被對方瞧見。艾莉卡擺了擺手表示這點小傷不礙事,自己按了按臉上腫起的地方,作勢在檢查,免得對方要關心地將手放上來,可對方仍是拉住了她的手腕,把一枝小小的歐石楠交到她手上「是我剛才在路邊發現的,送給您。」
  「……謝、謝謝你。」她不知如何應對,只好乾巴巴地說,她那新婚的丈夫倒是並不在意──很可能只是看起來不在意,艾莉卡心中安慰自己,畢竟是剛開始,日子久了之後自己總會知道要怎麼與他自然相處的。他們一行人皆著輕裝騎馬,只要快速騎行四個多鐘頭就能回到黑森峰城堡,他們進入關口之後上了大路,速度便慢下來,再不久大概就要到市集了,她不喜歡市集,因為市集裡有賤民,而賤民十分愚蠢,又不懂得收斂看熱鬧的眼神。於是,她交代了從僕和丈夫,要他們先行回家,自己還要去別的地方,男人只是答應下來,沒問她要上哪去,艾莉卡感到一陣心虛,想著自己該要買點什麼給他作禮物的吧,同時策馬離開隊列,跑起來。
  做為一個無視交通規則的跋扈騎士,她很快就到達目的地,守在巨大石造神殿外頭的衛兵皺著臉看她,她抬高下巴,亮出戒指,盤算著衛兵若是對自己無禮,她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將對方當街揍翻;然而那名衛兵十分知趣「大人,裡面請。」這麼說著,她沒聽見揶揄,其他的衛兵們也個個低頭而立。好吧,她想,邊下馬,把韁繩交給上前接待的低階祭司,快步往大殿走去,然而,一道頗是令她感冒的聲音突然從走廊的另一頭冒出:「哎呦,這不是逸見大人嗎?新婚快樂呀。」
  「…秋山,」她停步,轉過去面對來人,裝出一臉驚訝表情「在這裡看到妳真是令我欣慰,我還以為妳早已在那些半吊子的什勞子魔法儀式裡被炸爛腦袋了呢。」
  「謝謝大人關心,對不才在下秋山優花里來說真是承受不起。」秋山誇張地欠了欠身,她捧抱著大疊書本,腋下夾著多捆紙捲,看起來有些滑稽。今日的艾莉卡難得不想花力氣去調侃對方,太陽很大,站在半鏤空的走廊裡對話吃力不討好,秋山穿著寬大但厚實的長袍,自己則是一身甲冑,方才在馬背上有涼風作為調劑,此刻已被熱出了汗,她就算了,秋山那傢伙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厚實身板,要是中暑了,自己可逃不了美穗的一番責怪。於是她直說:
  「我找大祭司,沒妳的事。」
  「在下明白的。」秋山勾了勾嘴角,離開前補充一句:「天氣這麼熱您就直接進去吧,殿下又不會生氣的。」
  艾莉卡搖搖頭,目送對方離開,就是因為美穗對那些下人太好,她們才會個個都逾越了身分。她通過正殿前方的中庭,地上巨大的石板日晷告訴她,大祭司黃昏的祈禱儀式還要一刻鐘才結束,她便交握雙手立於正殿門前。十五分鐘過去,甲冑內的襯衣盡數汗濕,她撥撥頭髮,扣了兩下門環,靜待片刻,裡頭沒有反應,她便再扣一次,同樣地還是沒有反應。艾莉卡嘆口氣,只得硬著頭皮推開門,那門至少有十多尺高,厚而沉重,她將身子挪進去之後,門板便安穩地回歸原位,正殿中涼爽多了,寬大而無多餘物件,導致她一眼就看到大殿中央那一團東西。
  她走過去,那只老虎正閉眼睡著,巨大的身軀上下起伏,鼻孔裡出氣,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在牠的身軀底下,露出來一條纖瘦的手臂。艾莉卡皺起眉頭,心裡大叫不好,使勁去抱那猛獸的脖子想要將其拉開,老虎受了驚嚇,跳起來朝她齜牙咧嘴,她將手放在劍柄上,機警地向後跳開。
  這時西住美穗從地上撐起身子,睡眼矇矓地伸了個懶腰,幾秒之後待她看清楚對峙著的一人一虎,才彷彿一下醒了過來。
  「博科!坐下!」美穗命令道,那頭猛獸依然齜著牙吐著熱氣,牠在原地兜了兩三圈,最後還是坐下了,艾莉卡瞪牠一眼,牠便用尾巴拍打地板宛如在表達不滿。艾莉卡放下扶在劍柄上的手,暗鬆一口氣,還好美穗沒有同時斥喝自己跟那禽獸,那樣的話她可真要窘了…再說以這位西住家二小姐的奇葩性格而言,那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艾莉卡甩甩頭,不願再多想,她走過去,說:「妳別再跟老虎一起睡了好不好?總有一天要被壓死。」接著做了個誇張的嫌棄表情,心有餘悸剛才的畫面實在太恐怖。
  「不會的,博科知道我在牠身邊的。」
  「就算牠醒著的時候知道,剛剛牠可是睡得像隻大蠢貓一樣整個壓在妳身上。」
  「…我覺得蠻溫暖的呀,是張好被子。」
  她聳聳肩,不再反駁,對著大殿盡頭正中央的凱爾沙神像做了一個崇拜禮,美穗這才像是想起了什麼要緊事一樣,小小的啊了一聲──非常合理的推斷她應該是完全忘記祈禱儀式了,而這事早就不是第一次發生,艾莉卡想著,見怪不怪,沒有人會知道大祭司在晚禱期間只是抱著寵物虎躺在正殿中央呼呼大睡,就算有人知道了,也鐵定不敢置喙──第一因為她是大祭司,神殿裡的事情她說的算;第二,她是西住家主的二女兒,黑森峰大陸上的事情西住家主說的算;第三,因為大家都喜歡她,沒人會找她的麻煩,以上。
  「艾莉卡,妳的臉怎麼了?!」
  「沒什麼。」
  美穗發現了,她撇過頭去,當然這並不是一句沒什麼可以帶過的事情,她也不是真心不想要對方知道,實際上恰恰相反,不然她特地跑來神殿做什麼呢?說是要來對凱爾沙行崇拜禮,恐怕連博科都不會相信。艾莉卡心中生出一絲羞愧,那羞愧大概化成某種痛苦神情呈現在臉上了,這正好能激起對方更多的憐愛吧──她更加羞愧而有些自暴自棄地想著。
  「過來…」美穗說,她便蹲下來靠了過去,對方冰涼的手指撫上左臉「我想起來了…今天是妳回家的日子。」
  她沒有說話,等著美穗自己行動,那人是有點優柔寡斷,卻不是磨磨蹭蹭的性格,她湊過來吻了自己唇角──那裡也有些腫,「對不起,弄壞了妳的東西。」她在對方耳邊低語,有些刻意地噴著鼻息,經過方才一番掙扎,羞恥心已經變得微不足道,反正自己本來就是對方的東西,從西住美穗九歲生日那天開始就是了,宴會上西住少家主難得流露一絲慈愛的問她的小女兒想要什麼禮物,雖然姓西住但那時尚且天真的小女孩向著自己這邊一指,說,想要逸見阿姨身邊那個臉很漂亮的小姊姊。
  美穗拉著艾莉卡的手去解自己長袍頸後的釦子,「在這裡沒關係嗎?」她問,手上動作卻沒有絲毫減慢,對方無聲地點點頭,博科在一旁百般無聊地打了個呵欠,趴回地上去。
  艾莉卡抬頭望了望高聳的石雕神像,祂呈坐姿已有近三十尺高,一手支在頰上,一手扶膝,祂老態龍鍾,全身上下都是皺的,下垂的皮膚一層又一層地交疊在一起,祂是你可以想像出最老最老的老人形象,因為太老了,身上光禿禿的沒有任何體毛倖存,也無從判斷性別。艾莉卡的腦海中不禁再次浮現初見凱爾沙之時就產生了的感想:這位神,怕是眼裡太過憂傷,身體也因衰老太過沉重,而無暇拯救世人了。
  儘管如此,劍鞘騎士還是在心中對著祂祈禱,祈求她的主人會永遠愛她。
  她將對方厚軟的長袍墊在那人身下,很快地跪著解開了配劍卸下了甲冑,襯衣上沾了汗水,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美穗不介意,直接抱住她的脖子將她往下拉。
  特地選在二月舉行的婚禮才剛過沒有多久,被她拳頭握爛了的歐石楠花現在被壓在隨意亂扔的衣物底下,只露出一角,艾莉卡瞥見了它,立覺胸口悶窒,她又討厭起自己來,同時自暴自棄的想著:歐石楠的意義就是孤獨和背叛愛情呀。她的視線再次被眼前人攫住,於是她同樣地又恨起西住美穗來,恨來得很快,心軟也來得快,她想起不久前真穗私底下向她說的事情,看著身下人濕潤得像是藏著一整片星空的眼睛,想等這個人知道了那些,恐怕又要糾結痛苦,可現在的這一點點快樂,是卑微的自己也能夠給予的。
  她壓在西住家二小姐的身上,心想:我是西住的狗,但張開腿的可不是我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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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卡就是想要正名一下攻受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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