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Have A Dream
(大學時期各自留英留美背景)
復活節假期,為了讓女朋友能嚐到家鄉的味道,凱伊在短短的三天內就搭了兩次飛機三次長途新幹線,現下終於拖著行李箱進到大吉嶺在市郊租屋處的房間裡,自然是累壞了。她脫掉鞋襪踩進拖鞋裡,很快就換上對方遞過來的居家服往大床上倒,大吉嶺把她的行李箱打開,拿出必要的盥洗用品,接著看看她都帶了些什麼來。
凱伊似乎還特地跑了一趟橫濱,就為了給她採買家鄉的食物,她實在很感動,只是──
「──為什麼是泡麵啊?」雖然包裝上寫著橫濱限定,大吉嶺不禁笑出來。
「沒辦法嘛,飛機上不能帶生鮮呀──當下我只能想到這個了。」
大吉嶺把泡麵都拿出來堆在茶几上,心想是時候吃晚餐了,就捲起袖子來思考起要做什麼吃的才好,這時卻聽見一聲巨大的腸鳴,凱伊在床上整個人蜷了起來,散發飢餓怨念。
「…妳該不會沒吃吧?」
「我有吃,只是飛機餐份量太少了,」凱伊擺擺手,坐起來,伸長手拿來一碗泡麵「好餓,我等不了了,就吃這個吧。」
「可以啊。」
「……」得到同意,凱伊捧著那碗泡麵靜靜地在床上坐了一陣,突然,她站起來,把右手貼在胸口,很嚴肅地開口道:「I have a dream.」
「…妳是金恩博士嗎?」
「我夢想有一天,有人能煮這個泡麵給我吃。」
「哦──」
「不是只用熱水泡,而是用鍋子煮的,裡面還放了雞蛋。」
「齁──」
凱伊扁著嘴,用哀怨的眼神看著女朋友。
「妳可以試著誠心誠意祈禱一下,說不定願望就實現囉?」
金恩博士立刻變成了虔誠的修女,跪在床緣,雙手交握著,畫面宛如油畫版《少女的祈禱》。對面那個人噗哧笑出來拿著兩碗泡麵起身,走出房間,五分鐘後端著晚餐回來,橫濱限定的泡麵,不是只用熱水泡,而是用鍋子煮的,裡面還放了雞蛋,還有青菜跟炸肉餅。
「為什麼會有炸肉餅?」凱伊指出問題。
「是昨天吃剩的。」
她們窩在那張小茶几邊吃完了整鍋泡麵和被再次煮過的炸肉餅,凱伊滿足地往後倒回床上,一會兒,床鋪的另一邊也是一沉,兩人並排地躺著,幾分鐘無語,凝望天花板發呆。然後凱伊再次開口了,仍然盯著天花板,吶吶地、帶著撒嬌意味般地說:「……I have a dream.」
大吉嶺側過身來看她。
「我夢想在不經意的時候,會有神奇的小精靈幫忙洗好鍋子和筷子。」
「…妳要閉上眼睛,小精靈才會出現啊。」
她聽話的閉上眼睛,幾秒後聽見小精靈踢到地上行李箱的聲音,差點把眼睛張開了,好在後續並沒有傳來跌倒摔鍋驚叫的聲響,凱伊等到房門再度關上,才悄悄睜開眼睛。房間裡只剩她一個人了,她轉轉眼珠,這裡的擺設跟記憶中上次造訪時幾乎一模一樣,她看到女友書桌邊矮矮的木頭書架──那是從日本帶來的,凱伊曾受對方所託,將那個書架漆成飽和度很高的顏色,那時她打趣說覺得這顏色跟主人氣質不搭,對方聳聳肩表示因為這樣很可愛,之後她又說,是很可愛,適合以後放到孩子房裡,過了一段時間,那人才回應:嗯。
凱伊伸長脖子看著書架,最底下放著巨大的字典和幾本專業書,專業書的領土一直擴張到中間那層,跟幾本雜誌擠在一起,而詩集一本本站在最上面──葉慈說輕輕踩我的夢、聶魯達說愛情太短遺忘太長。
這時,洗碗的小精靈回來了,兩邊袖子捲起,正拿毛巾擦拭雙手。她走到書架和她的中間,與她對視,凱伊突然覺得很害羞,就緊緊抱住對方的被子和抱枕,用它們掩住了半張臉,在床上左右滾來滾去。
「──欸、為什麼?」大吉嶺問,大概是在問為什麼突然滾來滾去,她的女朋友沒有答,只是加快了翻滾的速度,她伸手去抓,竟然還被躲過了,便在床沿坐下,打算用整個上半身去捕獲,然而凱伊捲直直衝了過來,在兩人相撞時曲起身體夾住了她的腰,同時大喊:「蝦子抱抱!」
大吉嶺把那隻熱熱的蝦子殼剝開,看著對方泛紅的臉,發表感想:「這隻蝦子都煮熟了。」
「嘿嘿嘿嘿……」煮熟的蝦子傻笑起來,笑著笑著突然又變回了金恩博士「…I have a dream.」
「What dream?」
好一會兒過去,遲遲沒有發表下文,凱伊又把下半臉藏進被子裡了,留下兩隻眼睛朝上盯著大吉嶺。大吉嶺也看著她,微微張嘴似在斟酌話語,頓了頓之後說:「睡覺吧,說不定隔天醒來願望就實現囉?」
「……晚安。」她瞇眼笑了笑,把亂七八糟的被子重新抖開,躺到正確的位子上,對方也將雙腳放上床鋪,收進同一條被子裡。
「晚安。」
「…等等、忘了刷牙──快起來!」
「Oh my go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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